屠五一路从地牢杀过来,大刀都砍缺了,身上也伤痕累累。
刀尖重重插入地缝中,屠五撑着刀柄,笑眯眯道:“文县令,我虽然少上战场,但好歹还是杀过人的。你最好让你的走狗们打起精神,别连脖子怎么断开的都不知道,眨眼就去见了阎王。”
文志康脸色难看得要命,又怪笑一声。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沧县撒野?”
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人来,将整座院落团团包围。
屠五长叹一口气,提起大刀,又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作恶多端,不会真以为能永远一手遮天吧?你要是识趣,不如早点投桉自首,指不定还能留个全尸,免得祸及满门。”
文志康冷哼一声,突然拽紧郭凤京的头发,将他重重扯起来。
郭凤京满脸是血,几乎要看不出五官来。
“屠五,你以为这是哪?这是沧县,是本官的地盘!”强迫郭凤京面朝屠五,文志康拍拍他的脸,恶劣笑道:“你看看这玩意,费尽心机逃出沧县,还以为他能掀起多大风浪来,结果呢?他在我文家面前,连只蝼蚁都不如!”
区区外地来的毛猴子,以为说几句狠话,就能让堂堂县令吓破了胆吗?
文志康狂笑不止,房顶上和走廊下的弓箭手们齐齐拉开弓箭,对准屠五。
郭凤京竭力抬头,文志康的喉咙近在迟尺。
文志康是个极其怕死的胆小鬼,任何人靠近他都要被搜身,确保身上没藏有任何利器。
许是亏心事做得太多,文志康不得不戒备起来,不给任何人暗杀他的机会。
在被带进鸟庄前,郭凤京也曾被搜身,浑身没带有任何能致命的东西。
然而,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屠五身上时,郭凤京突然拼尽全力,勐地扑向文志康。
他衔着一块小小的刀片,转瞬间划破文志康的脖颈,但只破了一点皮,血珠子飞溅出来。
文志康被郭凤京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郭凤京已如恶狼一般,更尖锐莽撞地扑近,刀片撞向文志康喉咙处的浅显伤口。
这一次他显然更加精准,带着十足的杀意,发红的双眼仿佛被厉鬼附体,满脑子只剩下眼前脆弱的喉咙,要用菲薄的刀片,尽可能将其切割开。
变故只在眨眼间,文志康身边忠心耿耿的护卫长剑出鞘,一举刺穿郭凤京左胸。
即便剧痛蔓延,郭凤京依然扑向文志康,直到他被护卫一脚踹开,口吐鲜血。
文志康捂住流血不止的脖子,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师爷慌忙喊道:“快,找妙神医!”
文志康呛咳几下,抬手制止。
那刀片很薄,可以割破皮肉,却无法在极短时间里割断喉咙,所以只对文志康造成轻伤。
他死死瞪着院落里的郭凤京,朝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会意,立即下令弓箭手们将屠五和郭凤京一起射杀。
郭凤京却狂笑不止,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屠五在腰间摸了几下,突然抓出一样东西狠狠往地上一掷。
只听轰的一声,浓雾四下弥漫,并散发熏眼睛的恶臭,众人纷纷捂住口鼻,挥动衣袖试图驱散浓烟。
等烟雾散尽,地上早没了郭凤京和屠五的身影。
文志康怒不可遏,捂住脖子的手指间,血珠串串滴落。
望着地上的血脚印,他恶声恶气道:“追,都给我追!”
护卫立即领命而去,师爷慌乱道:“大人,小的还是去把妙神医叫来吧!”
文志康气喘如牛,呵斥道:“闹那么大干什么,你想让全沧县都知道,本官被两个瘪三算计了?”
四大世家本就不对付,要是事情传出去,他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区区割伤,划破皮肉而已,随便包扎一番就是。
天色昏暗,屠五背着郭凤京逃进了深山,四周是野兽的嘶吼和狂风的呼啸声。
郭凤京下巴抵着屠五的肩,虚弱问:“那烟是什么?”
屠五拔开前方荆棘丛,艰难地挤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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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嫂让三姐夫做的,叫什么烟雾弹。以前我们那有个狗县令,为了给大官做烟花,把整座山都给烧了。四嫂从那次事件里得到灵感,特地从黑市上找了火药,还有什么黄蒿,让三姐夫做成烟雾弹。”
当时试用了下,效果不好,大部分是哑弹,完全达不到樊梨梨在武侠小说里看到过的程度,所以失去兴趣后就没接着做了。
只有屠五觉得好玩,拿了两颗藏在身上,就想着哪天能“拉风”一把,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他又问,“你把刀片藏在哪的,不是说文志康会让人搜身吗?”
郭凤京没力气了,因失血过多,冻得瑟瑟发抖。
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精神,说道:“嘴里?”
“哪?”
郭凤京被屠五夸张的反应逗笑了,闭上眼睛道:“去千蛛女的尸身前,我拿走了他的暗器。这种刀片能含在舌下,谁会去搜?”
屠五道:“可这刀片也没什么用啊,你看看,你花了那么大力气,不也只让文志康受了点皮外伤?”
郭凤京只笑,呛出的血水中,夹杂着丝丝青黑。
前方越来越深,浓黑的夜色仿佛一张牵不开的网,令屠五失去了方向。
还有野兽嗅到血腥味,鬼鬼祟祟地隐匿在四周,耐心等待两个人类失去反抗力,再一拥而上。
屠五将郭凤京放下,自己爬上高处,点燃几枚响箭,随后再跳下山崖。
察觉到郭凤京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屠五喊道:“喂,郭小哥,你可千万别死在我背上,不然我这不成你第一死亡地了?”
头七的时候,郭凤京的亡魂回阳间收脚印,岂不是要在他背上粘着?
屠五想想就可怕,立即发问以让郭凤京保持神智,“你跟那千蛛女,到底什么关系?”
郭凤京闭着眼,道:“他是……我师父,他年轻时跟妻女失散,找到沧县来,但是,她们成了兽人……”
复仇不成,伤重的千蛛女郭凤京躲入深山,救下同样想要逃跑的乙十三。
他教给乙十三轻功,并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知,令乙十三对外面的世界产生无尽的渴望。
可是,千蛛女伤势过重,得不到治疗,数月之后,就在那座暗道里断了气。
乙十三夺走他的身份和象征神偷的令牌,毕竟,如果没有这些,他寸步难行。
屠五又问,“既然你不是千蛛女,那你是谁?”
郭凤京的意识渐渐模湖,呢喃道:“我是,乙十三……”
一个编号,连名字都不算的乙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