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刚走出澡堂,就看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来。
为首的是沧县县令文志康,后面是葛二爷和厉,许两家的人,连妙定真都慢条斯理地跟在后头。
樊梨梨立即躲到一边,借昏暗的过道隐藏自己,并尾随在众人后头。
从澡堂里被选出的几个孩子,孤零零地站在场地中央,畏缩地扣掌心。
文志康看看这群孩子,满意笑道:“看骨相,年纪稍长些后,这容貌不会差到哪去。这样,厉家先挑,要怎么做,你们自己拿主意。”
厉家人恶劣笑道:“当然是要学葛二爷的做法,做成人鱼,才好卖个好价钱!”
葛二爷不满道:“之前就说好,葛家做出来的兽人,三年之内不许出现相同的。你们是看我家挣了不少银子,要打破规矩了吗?”
眼看二人又要吵起来,文志康道:“兽人的买卖做不了几年了,就当是最后一笔大生意,要做就做吧。不过,这几个孩子还小,万一经受不住就白折腾了。”
说罢,他目光落到妙定真身上。
妙定真双目无神,苍老地咳嗽了两声,方才说道:“这个年纪训练起来正合适,不过,近来沧县好像有不少老鼠,你们真不先擦干净再说?”
一句话,让所有人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葛二爷烦躁道:“我们花了天大的功夫才得到今天的财富地位,就算不再继续制作兽人,也只能是我们自己不肯做,而不是遭他人威胁!”
文志康抬手示意他别多话,等到回珍兽庄再商议。
许厉两家去其他地方看看兽人成品,留文志康跟葛二爷说话。
葛二爷道:“之前来送玻璃鱼缸的那个女子,委实娇艳俏丽,不说天人之姿,至少也令人耳目一新。我在想,要是能借口娶她,断掉她跟外界的联系,是不是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她做成人鱼?”
文志康摆摆手,道:“那女子的身份还有待查证,轻易不能碰。待我确定屠五跟太子是否真的有联系后,你再出手也不迟。”
葛二爷表面上答应,心中却已迫不及待。
他挑选的女子,没一个像樊梨梨那么漂亮,如果能做成人鱼,绝对能成为稀世珍宝,替他拉拢达官贵人。
即便是死掉,也能利用妙定真调制的防腐水,保持躯体不腐烂,放在地下室珍藏。
躲在暗处的樊梨梨完全不知道,她在葛二爷的脑子里,已经成了多不堪的模样。
就跟她在医科大解剖室里见惯了的标本一样,在葛二爷眼中,她也是残缺糜烂的死亡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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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文志康跟葛二爷要离开了,樊梨梨正想跟上去,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拽入黑暗中。
那瞬间,樊梨梨下意识地想挣脱束缚往空间躲,然而熟悉的气息笼罩在身侧,让她狂跳不止的心脏陡然安稳下来。
“你也太胆大了。”松开樊梨梨的嘴,屠沉不认可地呵斥,“我不是让你在客栈老实等我回来?”
樊梨梨可怜巴巴地眨眼睛:“可是你跟老五一直没回来,我实在不放心嘛。”
旁边一高壮如熊的汉子道:“这位是?”
屠沉道:“吾妻。”
黑暗中,汉子跟樊梨梨对视,异口同声道:“是你?!”
屠沉斜眼睨着汉子,“见过?”
汉子道:“在外城的客栈里,这娘子遭人调……”
“嘘。”樊梨梨赶紧制止,换来屠沉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枚。
汉子反应过来,粗犷又斯文道:“屠娘子安好,在下敲山虎,极仞山的土匪。”
樊梨梨心想,这土匪还挺有礼貌。
眼下没工夫叙旧,樊梨梨直接道:“你们在兽神山里待了几天,有什么线索没有?”
敲山虎看了屠沉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便指着兽神后半截身子,道:“那边是饲养兽人的地方,我们查得,沧县会从外地带回无家可归的女子,强迫她们怀孕,再将生下来的畸形儿当做兽人培养。”
畸形儿有轻症重症之分,重症活不下来,直接丢弃,轻症则交给妙定真,让他医治一番,尽可能养大些。
然后,四大世家分别挑选畸形儿,带去训练成心仪的兽人。
或从小熟悉水性,或只能爬行,亦或是不让他们学会说话,只会像鸟一样发出咕咕的叫声,以方便养成兽人习性,模彷得更加惟妙惟肖。
也有从外地带回来的兽人,并非天生残疾,也要弄成残疾,方便制作成兽人。
整个沧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实际上都知道兽人的内幕,而所有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不是参与其中,就是三缄其口独善其身。
屠沉还发现,一些从外界来的达官贵人,其实对兽人的真相心知肚明,但为了满足猎奇心,彰显高人一等的地位,依旧会将兽人买去当做宠物。
眼下,屠沉等人没被明面上通缉,但绝对无法安然无恙地离开沧县,所以即便知道真相,一时间也做不了什么。
敲山虎道:“哪怕能送出口信,我也能让极仞山的兄弟们过来,踏平这该死的鬼狱!”
樊梨梨道:“写信的话,我倒是写过,希望大哥他们能收到,前来支援吧。”
否则偌大的一个沧县,满城皆是敌人,就靠他们这些人手,想颠覆四大世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敲山虎奇道:“我们压根没法跟外界联系,你是怎么送信的?”
每一封从沧县离开的信件,四大世家的人都要拆开重新过目,但凡有丁点不对的苗头,立即摧毁掉。
来到沧县,发现兽人真相后,敲山虎也曾写信向极仞山求援,然而信件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回音。
哪怕是一只信鸽在天上飞,都会被射杀掉。
樊梨梨道:“就前几天,葛二爷要再订鱼缸,我就在葛老柱眼皮子底下写了一封信,信中穿插了求救暗号。”
敲山虎追问,“什么暗号,会不会被人看出来?”
樊梨梨没报太大希望,“可能,应该,不会的吧,毕竟葛老柱全程看着我写,没报疑问。”
但愿,屠郁跟钟迟还记得,他们曾经的一次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