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全神贯注地解剖，代替先进医学中的CT和胸片等，从患者尸体中发现更多线索，更进一步掌握情况。
解剖过程中，胡定仙的几个学徒凑得越来越近，各自戴着面罩也挡不住惊异之色。
“原来心脏长这样子？书里说心脏有每个人拳头大小，是真的吗？”
“大肠也太长了吧，这一拉开不得好几米？”
樊梨梨随口说，“人体肠道包括大肠小肠，通俗看法是在五米到七米之间，拉开后的确很长。”
几个学徒惊疑不定，“五米到七米？真有这么长？人的肚子就那么点大，能容纳那么多肠子吗？”
学徒们都不大敢相信，可看着满腔满腹里弯弯绕绕的肠道，又不得不信，一个比一个惊奇又兴奋。
比起书上枯燥乏味的知识，这样实践着来观察真正的人体结构，印象深刻得多。
樊梨梨看他们几个又害怕又兴奋，忍不住摆出学姐的姿态来，说，“我们通常把捐献遗体用作解剖的称为大体老师，不管何时何地，都要对大体老师保持敬畏之心，知道吗？”
学徒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是”，并凑在樊梨梨身边，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
或许是周围人多，几人没感到害怕，求学之心越发旺盛。
“樊宗师，肠子最末尾这一点点，就是门吗？”
樊梨梨手上不停，疑惑了一下，“门？哦，你是说尾？对，这个就是尾，位于盲肠跟回肠交界处的一丢丢退化器官。常说的尾炎，就是这东西发炎，通常割掉就没事了。”
几个学徒又开始尖叫，“割掉？难道也要把人切开给割掉？可是活人切开了，岂不是都死了吗？”
樊梨梨道：“有一种方式叫做手术，只是以大靖目前的医疗水平，是不可能完成的。”
学徒们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樊梨梨耐心地解答。
就好像看到当年认真求学的自己，围在导师身侧，恨不得一股脑把所有知识装在脑海里。
人群外围，胡定仙慢腾腾地凑近，踮起脚尖往里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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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黄毛丫头，哗众取宠！”
他不屑地说着，眼睛却直往解剖台上看，可惜樊梨梨用白布盖上的，他的方向什么都看不见。
只听见他的弟子们时不时地问，“这个是肝脏吗”“胃原来长这样”以及“大体老师原来长了瘤子”等，给他急得搔头挠耳，心痒难耐，可惜就是拉不下脸面过去看看。
他三岁拜入医仙谷，也算孜孜不倦学到了三十岁，自认对医理有所了解。
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甚至连心肝脾胃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血液如何循环，穴道如何分布，全来自于医书之中，从未亲眼见证。
而他的学徒们，却从一个小丫头手里，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胡定仙长吁短叹，久久无言。
解剖完两具尸体，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桉，樊梨梨抹掉汗珠抬头一看，竟然已是天明。
她累了一夜，精神高度集中，这会浑身都因汗水而湿透了，精神也有点恍忽。
旁边学生道：“樊宗师，您方才说腺鼠疫会导致淋巴结肿大，原来是真的。咱们一切开才能看到，死者体内乱七糟八，淋巴结坚硬充血只算是最轻的症状。”
樊梨梨累得不想说话，只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又对屠郁说，“大哥，还是麻烦你带人处理一下，过后口罩，手套和身上衣服脱掉焚烧，千万别直接接触到死者。”
屠郁在一旁等了许久，都快睡着了，这会应下来，又带人去处理尸体。
樊梨梨径直回到自己的独立小帐篷，刚从空间换完衣服出来，迎面就撞入一个结实精壮的有力怀抱。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身，樊梨梨安心地闭上眼，喃喃道：“好累啊。”
屠沉闭了闭眼，抱紧她，“去睡会？”
樊梨梨摇摇头，“不行，我得开始准备用药了。”
“有眉目了？”屠沉问。
“嗯，至少先试着把轻症病人救过来，不过我需要更多人手。”樊梨梨盘算着，要如何为帮忙的人防护。
而原本以为，在看到屠沉后，她会激动开心，又如释重负，迫不及待拉着屠沉回温县去。
可是现在，她甚至连仔细看看这个男人的功夫都没有，全心全意扑在如何治疗鼠疫上面。
“屠沉，你会怪我吗？”樊梨梨有很多话想问，只是没多少力气问出口。
屠沉会不会怪她擅自跑到汉城来，怪她不顾危险，往瘟疫堆里一头扎？
会不会怪她甚至没多分给他一点时间，让久别重逢的二人一诉衷肠？
屠沉知道樊梨梨在问什么，他无奈一叹，修长的手指插入樊梨梨发间，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皮肤。
“我永远记得，你想当女医，你也有足够的医理才能。梨梨，我不会把你困在我身边，让你成为只会为我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的工具。你先是樊梨梨，然后才是我的妻，明白吗？”
他缓缓捧住樊梨梨的脸，吻住樊梨梨略微苍白的唇畔，辗转厮磨，温柔如水。
樊梨梨放松地任由他索吻，感受到来自于男人的温度，正缓缓温暖她冰冷的身心。
史婶子掀开帘子进来，“屠娘子，李彰大人问你衣服换好……”
樊梨梨眼神一凝，勐然将屠沉推开，脸颊瞬间爆红。
屠沉意犹未尽地舔舔唇，不满地瞥向来人。
史婶子尴尬地杵在那，“哈哈哈，年轻人，真有，这个，精神哈，呵呵呵，感情真好，咳咳。”
樊梨梨两三下抹掉唇上水渍，压下那点恼羞，立刻问，“史婶子，凤凰沟里，有多少没有染上瘟疫的人，要能动的，能帮忙做事的？”
史婶子见她认真起来，心里一喜，连忙说，“这我不清楚，我现在马上去找人算一算。”
放下帘子，史婶子激动地跑开了。
樊梨梨点点头，又问屠沉，“你从县城里偷东西回来了？”
屠沉倒不在意字眼的问题，“帐篷，医药，被褥，粮食。”
要是有空间在，他能把县城里储存的物资抢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