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连午觉都没睡上,就听鲁大娘子在那骂街,并时不时响起铜鼓声,吵得叫人头疼。
她晕头转向地下楼,有气无力地坐在厅堂里。
山来正跟屠二学算账,见状提了一壶凉茶过来。
薄荷的香气提神醒脑,但樊梨梨耷拉着眼皮,依旧提不起劲来。
山来说,“梨梨姐,你别听那个妇人瞎说,屠四哥肯定喜欢你。”
樊梨梨噗嗤一笑,揶揄道:“你小小年纪,还懂得喜欢?”
山来认真说,“我虽然年纪小,但是看得出来,屠四哥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屠四哥。”
至于樊皎玉,山来见过一次,不觉得屠沉会喜欢那种张牙舞爪,胸无点墨,泼辣粗鲁的女人。
樊梨梨笑了一阵,又叹道:“我倒是不担心屠沉喜欢樊皎玉,只是觉得,不能再任由鲁……我娘这么闹下去了。”
先前送走王秀珍母女,没消停多久,又来周婶婶一家。等周婶婶母子进了大牢,鲁大娘子又来了。
这些人,是上天特地派来给她绊脚的吗,真没一天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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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酒楼打洋后,屠五送樊梨梨去樊老爷府上。
父女两个在前厅说话,正养身体的樊皎玉不知道从谁那里听到风声,不顾病体虚弱,骂骂咧咧地赶过来。
“樊梨梨,我上辈子是欠了你多少债,让你这个贱人这辈子把我往火坑里推——”
乍一听到高亢凄厉的嘶鸣,樊梨梨还以为是哪里的女鬼钻出来了,跳脚蹦得老高,直往樊老爷身后钻。
樊老爷目露无奈,朝樊管家道:“还不让人把大小姐扶回去?”
樊管家连忙让妈妈们去扶樊皎玉,樊皎玉挣扎着,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副要把樊梨梨碎尸万段的模样。
“都是你这个毒妇,抢走我夫君,还抢我风头,害我处处被人刁难,更是滑胎流产!你不但抢走我十几年的富贵生活,连我未来的日子都毁了,我究竟欠了你什么,让你这么害我?”
樊皎玉如今瘦得脱了相,整天一副凄楚悲哀,委屈愁苦的样子。大夏天里,她裹得很厚重,却扑瑟瑟地发抖,满头冷汗,看着可怜得很。
但她说出的话,却让樊梨梨无法接受。
樊老爷拦住樊梨梨,不让她多说,免得刺激到樊皎玉,并叫人赶紧把樊皎玉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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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皎玉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却扯开嗓子嚎哭痛骂,话语中不乏诅咒怨恨,让听到的人都觉得不可理喻。
当初,所有人都跟她说,她跟郑愉盛并非良配,樊老爷更是一再阻拦,但她置之不理,反而觉得,是众人要阻碍她得到幸福。
嫁给郑愉盛后,她更是趾高气扬,自认为从此高人一等,樊梨梨被她死死踩在脚下,还无数次庆幸,嫁给穷瘸子的不是她。
可是如今,她在郑愉盛那里遭受重创,心灰意冷,不但不反思自己的作为,反而将一切根由怪罪在樊梨梨身上,委实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把樊皎玉弄走后,樊老爷才问,“你说,鲁大娘子找到酒楼,再三挑事?”
樊梨梨将事情经过道来,又说:“爹爹本就为大小姐的事操心,女儿不想来给您增添烦恼。但是鲁大娘子一再惹事,实在干扰到女儿的正常生活。”
照鲁大娘子那闹腾法,屠记还做不做生意了?
樊老爷细细一琢磨,缓缓摇头。
当初,鲁大娘子带樊皎玉上门认亲后,他之所以依旧爱着“樊梨梨”,没有将人放弃,就是因为,他并没有全然相信鲁大娘子和产婆的话。
万一樊梨梨是他亲女儿,樊皎玉是冒充的,那他岂不是犯下大错,伤害自己骨肉?
所以,他对两个女儿一样疼爱,家产也预备了两份,谁也不偏颇。
可是如今看来,鲁大娘子对樊梨梨,哪有一个生母该有的态度?
樊老爷皱着眉,扶着樊梨梨的肩膀。
“梨梨,你今晚先在府里住下,爹爹明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樊梨梨苦笑,“爹,女儿不要交代,女儿就想清静过日子。我也知道您为难,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总不能叫我跟鲁大娘子同归于尽,一刀捅了她,我再去蹲大牢吧?”
“使不得使不得,”樊老爷连忙哄,“你别激动,爹爹明天就去县衙,务必将当年的事弄个一清二楚。”
望着樊老爷满头白发,樊梨梨于心不忍,但也无可奈何。鲁大娘子仗着樊老爷不追究她当年的过错,当真是为所欲为,这么下去,屠记都跟着遭殃。
翌日,樊梨梨没去饭馆,而是跟樊老爷一起,将鲁家夫妻告上公堂。
作为前任县令,樊老爷颇受尊重,上了公堂也不用跪,而是端坐在侧,樊梨梨站在他身后。
公堂上,跪着鲁大娘子夫妻。
董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鲁大志,鲁氏,十六年前,你二人可是故意调换襁褓女婴,造成两家女儿身份错换?”
鲁大志匍匐在地,矮胖的身体瑟瑟发抖,一个完整的字眼都说不出来。
鲁大娘子却是一副嚣张的态度,梗着脖子说,“当年在山上,我见樊夫人穿金戴银,衣着富贵,还给腹中没出生的孩子打造了长命锁,心里嫉妒。不过,我还没想到要故意换孩子。”
董县令挑眉问,“你当真不是心生妒忌,故意换襁褓?”
“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当时雷雨交加,山洪爆发,场面慌乱得很,都顾着逃命,谁也没注意孩子抱错了。等我发现孩子没胎记,又想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便没声张。”
歇了口气,鲁大娘子继续道:“当时,我听说樊夫人血崩而亡了,想着,就算我真怀了孩子,也没人指认,所以便壮着胆子,将错就错。”
听了鲁大娘子的话,樊老爷想起已故多年的妻子,不忍地闭眼。
董县令瞥了樊老爷一眼,又问,“犯人鲁大志,此事,你可知晓?”
鲁大志浑身酒味,趴在堂下连头都不敢抬,哆哆嗦嗦地说,“小,小人也是,也是后来才知道,小人……”
董县令懒得听他结结巴巴的回答,只对衙役道:“去把当年接生的产婆找来,一一对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