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月夜的悬崖上,野狼对月长嗥,惊飞一片鸟雀。
洞穴中,樊梨梨勐然惊醒,随即摸摸怀里山来的额头。
这孩子发烧了,身体滚烫,哆嗦个不停,要是再这么下去,怕是快支撑不住。
“水,水……”
迷迷湖湖中,山来虚弱地呢喃,嘴唇干裂渗出血来。
樊梨梨拔开重重藤蔓往外看了眼,树丛之中,时不时有小动物飞奔而过,倒是没看见人的影子。
她自己也渴得不行,嗓子火辣辣地疼,虽说能再扛一段时间,但是山来再不补充水分,很可能脱水而死。
她小心翼翼地将山来靠在岩壁上,轻声说,“我去找点水来,你哪里都别去,听到任何动静都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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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就走,被山来勾住衣角,却又无力地垂落下去。
夜间的森林静谧幽深,也荒凉空洞。
前方阴暗的小道仿佛随时能变幻成恶鬼的血盆大口,让樊梨梨吞咽口水,手握小刀,鼓足勇气才走过去。
小溪流淌声近在耳畔,樊梨梨随地捡起一块破竹筒,用小刀划成水筒,前去盛水。
以前看电视,男女主在野外遇险,要是其中一方给另一方喂生水,樊梨梨一定要腹诽,把水烧开啊亲,里面指不定有虫子细菌病毒呢,还混杂鸟兽的粪便之类的,不能喝生水。
结果现在,她才明白什么叫情势所逼,能喝到水都不错了。
赤足走到河边,樊梨梨捧起水大口大口地喝,末了将水筒装满,再原路返回。
整个天地间寂然无声,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存在,也没有多少光亮,得摸索着往前。
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地带,突如其来的犬吠把樊梨梨吓得弹跳起来。
“汪——”
密林之中隐隐有火光逼近,几条凶神恶煞的狗更是循着血腥味狂奔而来,樊梨梨拔腿就跑。
还有不少人追逐着,声势浩大,喧嚣的吵闹声传出很远。
恐怕是已经发现小豹哥的尸体,所以才出动这么多人,来追樊梨梨一个小小女子。
樊梨梨慌不择路,根本不敢按原路返回,只求离山来越远越好。
但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兵分三路,形成包抄之势,渐渐把樊梨梨逼进一个狭角内。
樊梨梨抓着刀,内心被绝望充斥。
逃了这么久,她是头一次感到走投无路,面对那么多人,插翅难逃。
几条狗被人死死拽着,朝樊梨梨汪汪狂吠,更多人从树林里走出来,火把光亮之下,人人面色不善。
为首的是管老狗和另一个矮小干瘪的男人,两人都是一副阴阳怪气的面孔,让人看不出他们眼里的情愫。
管老狗被毒葛之毒弄得面目全非,本就满脸疤痕的他,长了一脸水泡红疹,看起来更加恐怖狰狞。
“狼老三,这女人毒得很,那个叫周旦的王八羔子,弄了个毒瘤回来。”
矮小男人桀桀怪笑,“能把小豹哥弄死,的确不是普通人。大豹哥让咱们直接弄死她,别再让她跟泥鳅似的,滑不熘手,一不小心又跑了。”
两人步步逼近,樊梨梨持刀的手慢慢滑下,眼睛也轻轻闭上。
与其被这些人抓住后极其残忍地折辱,还不如……
耳后,破空的风响令樊梨梨陡然睁眼。回头的一瞬,眸中倒映出一支利箭凌空而来的影象。
只是那支箭并没有穿透她的身体,而是从她旁边擦过,犹如迅疾闪电一般,嗖地贯穿狼老三的喉咙。
意料之外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管老狗更是瞬间汗毛直立,抽出腰间古怪的佩刀,惊悚地对准樊梨梨背后。
樊梨梨没有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太熟悉这脚步声来自于何人,即便不用去确定,也能放心地依靠。
没有多想,樊梨梨闭上眼,往后栽倒,随即落入温暖宽阔,思念太久的怀抱。
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只脱力地靠在男人怀中,无力地望着蓝黑的天幕。
屠沉搂紧了她,歉疚地低声呢喃,“梨梨,没能及时找到你,抱歉。”
樊梨梨红着眼,微微摇头,“你来了就好。”
明明对面有那么多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么信赖屠沉,只要屠沉来了,就能将她纳入铜铁筑造的坚固壁垒里,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对面,明明灭灭的火光中,管老狗惊悚地望着地面狼老三反射性抽搐的尸体,又谨慎尖锐地朝屠沉喊,“你是什么人?”
屠沉一手揽住樊梨梨,朝前方冷笑一声,“西疆的土匪,也敢跑来白州来兴风作浪。”
管老狗双眼一凛,恶声恶气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会知道,他是西疆的土匪?
屠沉一言不发,只将樊梨梨交给身后的屠二,眼眸中万分心痛不舍。
屠二扶着樊梨梨,听樊梨梨委屈地喊,“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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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没事了。”屠二柔声安抚。
樊梨梨看看屠二,又看看站在自己身前,挡住一切苦难的屠沉,激动放心之余,也有感动欣慰。
都来救她了,即便面对穷凶极恶的流寇,他们也没有抛下她。
等心绪稍微平缓些,樊梨梨立即说,“二哥,山来情况不妙,我们得尽快带他去疗伤!”
屠二看看屠沉,屠沉背对着他们,“去吧,我很快过来。”
樊梨梨拽住他的衣袖,低低地祈求,“一起?”
一旁,戴着斗笠的易凌诀走上来,抱着剑低声说,“我门等下过来,放心,不会有事。”
樊梨梨看看他,又望向管老狗等人。
管老狗摸不清屠沉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他的来历,迟迟不敢动手,两边人正僵持中。
屠二按住樊梨梨的肩,将她往一旁小路上带。
“你那官人跟恶鬼勐兽一样,你还怕他吃亏?再说还有易凌诀在,大哥收到消息,也会马上赶过来。我们呆在这只会碍手碍脚,还是先去找山来,那孩子怕是也支撑不住了。”
樊梨梨一步三回头,跟屠二一起融入夜色里。
而树林里,一群人不敢轻举妄动,均等待管老狗下令。
管老哥眯着眼睛,想仔细看看夜色里屠沉的模样,但始终看不清。
直到,屠沉久违地取出银枪,那矫健威风如银龙的武器,化作管老狗眼眸中最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