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家宅院内,窦老太爷抬头望天,无语凝噎,两行浑浊的老泪直挂胸前。
完了,全完了!
窦家辛辛苦苦积累千年的名声,毁于一旦啊!
人蛹世家……窦家的儿郎今后出门,还如何抬头做人?
全天下的大家族,不管是世家门阀还是新兴勋贵,都在玩了命的积攒名声,梁宝玉搞出大字报这一手,堪称点在了窦家的死穴上,不死也是大残,几十年翻不了身那种!
梁宝玉……梁宝玉!老夫00xx你八辈祖宗!
“文轩,文轩!告诉下面的人,全都动起来,老夫要让梁老八一家给窦家的名声陪葬!”
长安县衙内,县太爷和一干官吏一个个表情苦涩,犹如刚死了老子亲娘一样。
梁宝玉抢了县太爷的位置,大刺刺坐在大堂之上,双脚翘在县太爷的案几上,有节奏的不停抖动,手里捧着从天香楼送来的粳米莲子粥,吸吸溜溜喝的香甜。
如此做派不为别的,就为了体现一个跋扈!
嚣张纨绔的嘴脸,拿捏的死死的!
窦家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该跟梁宝玉斗,一下子弄死了还好说,但凡陷入缠斗之中,单凭梁宝玉那长安三害之首的名声就能脏死窦家!
“县令大人,怎么还不派人前往窦家搜寻证据缉拿人犯呢?”
“呃,下官再斟酌斟酌。”
梁老八你得不得好死啊!你特喵不想活了,也犯不上拉着本官陪葬吧?
去窦家搜寻证据缉拿人犯?你特凉的不如现在就把本官拿下!
长安县令昨晚就被窦家的人威胁过,胆敢收下梁老八的状纸,就让他去岭南与虫蛇为伴!至于说收买……他还不配!
“看来县令大人是在为难啊!”
梁宝玉看着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的县太爷,哈哈哈大笑起来,“三班衙役听令!速速前往窦家宅院搜寻人蛹,莫要走脱了作恶的贼人!”
“得令!”
在县太爷和一帮官吏惊恐的目光下,那些今早才换上衙役衣裳的精悍汉子们轰然应诺,拎着水火棍齐刷刷的朝县衙大门外冲去!
“哟,我的伯爷呀,您这么做,可不合规矩。”
站在梁宝玉旁边一直默默品茶的魏太忠老脸笑的好像菊花盛开,“回头陛下肯定要申饬您的。”
“本爵爷……不怕!”
“嘿,好汉子!”
……
长安县衙的衙役们效率奇高,一边向着窦家走,一边和身边的街坊邻居介绍那窦家殉葬用的人蛹如何制作。
看热闹的百姓在爆发出一阵阵的惊呼时,怒火也在不断的积攒。
更有之前走失过孩子的人家,一想到自家的孩子被窦家拐走,然后活生生刷上生漆桐油,最后灌下融化的热蜡,再也忍不住哭天喊地起来。
“那窦家号称诗礼传家,原来是恶鬼一样的杂种,街坊们一起去啊,砸了窦家那鬼窝!”
“一同去,砸了鬼窝!”
“长安城里竟然藏着这等祸害,砸了他!”
关中人向来不缺血性,听了窦家那用人殉葬的恶事,看了那丢失孩童哭到断气的父母,所有人的怒火都被点燃了!
人潮中,许多身形矫健的精悍汉子相互传递着眼神,嘴里应和着越来越响亮的叫骂声,眼神中却多了一丝迟疑。
出大营时,上官交代的和眼下的情形不一样啊!
甚至有老成点的,开始思考要不要想办法控制一下局面,再闹下去,整个长安城怕是都会失控啊!
窦家的大门被愤怒的人群撞开,群情激昂的声讨让窦家的护院、仆人抱头鼠窜。
今天早上刚刚入职的长安县衙衙役熟门熟路的闯进后宅,水火棍耍的有模有样,敢于阻拦的人全都被三两下砸翻在地!
“找到了!人蛹找到了!”
三十郎停尸的房间被人踹开,那已经僵硬的可怜粉头被人抬了出来。
窦老太爷惊恐的望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想要阻拦,却发现往日里无往不利的国公身份毫无用处。
人蛹被高高举起,衙役们朝着门外走去,持续了千年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长安百姓化身清洗罪恶的惊涛骇浪!
窦家完了,连院墙房子都被愤怒的百姓推倒、砸毁。
窦家老太爷堂堂国公身份,最终死在了愤怒的浪潮之中,尸首都被踩踏的犹如烂泥,最高明的仵作也无法判断准确的死因。
窦文轩因出门调动关系对付梁宝玉躲过一劫,却被长安县衙的衙役抓获直接下了大狱,那里有等候多时的刑房老手,保证窦文轩这位膏粱公子会乖乖交代一切。
暴乱持续到深夜才完全平息,戒严的长安城街道上站满了兵卒,骑兵策马高声传递号令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很远。
农学内,实际上没怎么操劳的梁宝玉四仰八叉瘫在床上,纨绔们走了大半,只剩下牛见虎和尉迟宝林、程家兄弟、房遗爱。
“老八,这事过后,你在长安城里怕是呆不成了。”
尉迟宝林也是一脸疲惫,“事情怎么会闹那么大?咱们提前准备的手段全都没派上用场。”
梁宝玉虚弱一笑,别说咱们的手段没用上,陛下的手段也没用上啊!
心累,累到了极致。
即便早就从房遗爱的口中知道了人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当梁宝玉看到那个双手上举、双腿弯曲,保持僵硬的跪拜姿势的可怜粉头时,他依然无法承受。
魏太忠说这是自上古就传下来的秘法,能锁住人蛹的三魂七魄,能让被制作成人蛹的人永世不得超生,只能在无穷无尽的岁月里老老实实伺候被祭祀的家伙。
我梁宝玉是人民的子弟兵,是唯物主义战士,可见到那可怜粉头的一刹那,耳边却响起了无数怨魂的哀嚎!
窦家人,都该死!
“遗爱、处弼,扶我起来。”
一想到那粉头僵硬的姿势,梁宝玉躺不下去了。
“怎么了?老八,你今日消耗太多心神,可得当心点,别再折腾的犯病了!”
兄弟们一边规劝,一边还是把执拗的梁宝玉搀扶到案几前,“你究竟要作甚?”
“我要写奏章,我要求陛下施恩,我要……挖开窦家的祖坟,让那些被残害的可怜人从诅咒中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