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勤勤追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向来是大胆用人,林方政这个人应该来说,还是挺优秀的。”
“优秀确实优秀,上次跟他接触一次,能力很强。”徐三平说,“但是,一来我们厅从来没有这个先例,不能随便去破例,二来这样做是要担风险的,不仅班子难以统一意见,组织部那边也不一定会批准。”
徐三平身为一把手,考虑问题自然和孙勤勤有所不同。
后者主要考虑的是已有先例,证明是可以行得通的,这个时候商务厅党组应该担当起来,该破例时就要破例。
而前者是站在党组书记的角度考虑,自己为了一个林方政去搞这么大动作,会被人非议是不是有什么暗中交易了。而且这样做,等于是把责任从省委组织部扛了过来,在组织部已经反对的情况下强行去通过。说实话,并不是什么程序上的事,更多是人情上的事了。不是说商务厅党组研究同意后报给组织部就万事大吉了,至少得主动跑到组织部去向部领导汇报。说到底,为了一个林方政,去花这么大力气,不值当。
孙勤勤争取道:“我是觉得,从事业发展的角度来说,既然制度有允许的空间,还是应该去尝试一下的。一个是他本身能力比较强,也很年轻,如果能进入到商务厅的话,在您的培养下,肯定进步得更快,将来必定能成厅里的中坚骨干。另一个是他商务工作、经济工作经验非常丰富,在基层是实打实磨砺出来的,这您也知道,能在一年内弄成一个省级经开区,这成绩是非常可观的。现在省厅里面,又有工作能力、又年轻、级别也还可以、基层经验丰富的全能力干部太少了。厅长您说是吧。”
孙勤勤说的是实话,这些年遴选制度规范后,省厅基本上每年都会向下遴选优秀干部。但还是存在一些问题,一个是基数太大,进人太少,遴选进来的基层干部终究只是占据少数,更多上了年纪的干部,有些一辈子都在省厅,根本就没在基层待过,所以才会闹出很多政策不符合基层实际的笑话来。二个是向基层遴选的干部存在年龄偏大和级别偏低的情况。比方说有的基层干部,辛辛苦苦考到省厅来,已经三十多岁了,结果还是个四级主任科员,甚至是一级科员。这样的话,等到他有资格提拔副处级,正常节奏还需要5-8年,一下子就到四十岁了,再往后进步空间就很小了,眼中影响了干部梯队的健康发展。
听她这么为林方政争取,徐三平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孙处长啊,你今天是专程为这件事来的,这么为他说话,是什么关系啊。”
孙勤勤愣了一下,回答道:“倒也不是因为我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说的也都是有道理的嘛。”
“道理是有道理。”徐三平说,“可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的,我的意见还是刚刚说的,不可能开这个口子。”
徐三平也是只老狐狸,既然你遮遮掩掩不说,那我就只能公事公办,逼你说了。
没办法,话说到这个份上,孙勤勤只能直接说开了:“还是瞒不过您。林方政是我对象。”
见徐三平似乎有所预料的样子,表情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显然只是恋人关系,对他的决定尚不足以造成撼动。
孙勤勤补充道:“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未婚夫。我爸已经见过他了,还是比较认可的。”
这句补充的话总算引起徐三平的反应了,只见他眼睛睁大了一下,老板椅也不自觉往前移了移。
“他是你未婚夫?!”
孙勤勤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在一起有快四年了,差不多谈婚论嫁了。”
“哎呀!”徐三平高兴道,“这我真没想到,我说难怪你这么卖力呢,特意跑到这来说他的事,早说嘛。就不用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了。”
其实徐三平推测过二人的关系,有同学、恋人甚至可能是某些隐晦的关系,以至于孙勤勤要孤身一人不提前说明目的的来做求情协调工作。但他万万没想到,林方政竟然已经是孙卫宗点头同意的准女婿了。
孙勤勤笑道:“还是要先跟您汇报清楚情况嘛,不然一上来就那样的话,也怕您为难啊。”
这人和人之间的沟通还真是不一样,若是换做常人,这么大的级别差距,在徐三平面前讲话肯定是战战兢兢的,更不可能带有什么个人情绪了。
但孙勤勤自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对各级官员都已经十分免疫了。此时她跟徐三平谈话,非但没有拘谨姿态,反而非常放松,就像在一个同等地位的人交谈一般。
即便很多创一代,靠自身机遇和奋斗获得了大量财富,在这些高官面前,也还是难免会犯怵。
这些东西,从来不是书本能学到的。它是家庭成长环境带来的与生俱来的地位上的平视。
塔读@ 所以,如果跟那些高干子弟有过沟通的话,你会非常明显发现,大部分在谈吐上都十分得体。特别是跟官员交流时,表现得非常自然,也非常会来事。 孙勤勤这话的意思,并非是真正为徐三平考虑,而是在给自己的举动正名。她此番前来,并非打着为“未婚夫”解决调动的旗号,而是出于对商务厅事业发展的关心。 再谋私的事情,也一定要穿上为公的外套。这是当官的必备技能。 徐三平带着笑点了点头,随即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说,卫宗省长也是这个意思?” 这个问题很关键。既然你孙勤勤摊开来讲了,那我也摊开来讲。如果仅仅是你一个人意思,对不起,你还不够格,我也不会答应。但如果是孙卫宗默许的,那就是另一番说法了,我这么做就等于是卖了常务副省长一个面子,替他解决了一件私事,你们孙家就得欠我一个人情了。 孙勤勤何尝听不出他此问的含义,轻轻点了点头:“林方政调动的事,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