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第一场霜悄然而降。
苍茫而萧瑟的大地,因了这场霜而略显生机。
无数天来一直迷布空中的阴霾,仿佛也被这场小霜洗净了。
天空变得明净,太阳比以前来得更早些。尽管微微的秋风,比平时感觉更冷了。
阿鲁反反复复将鱼竿查看了上百遍,就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阿鲁心里说:
爷爷也真是的,鱼竿又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怎么可以救我的命?
想归想,阿鲁还是将鱼竿宝贝似的带着,让别人碰一下都不允许。
阳光照在她身上。
她望着地上斜斜的身影,笑容溢满她的脸庞。
在她的一生中,她唯一的亲人和朋友就是爷爷,她没有接触过别的任何人,在她的意识里,任何人都像她爷爷一样慈祥,一样善良。
她说话无忌。
她爷爷教给她一些惊人的武功,她却不知道这些武功究竟管不管用。
在浓香的花园里,她差点被浓香挖掉眼珠,又差点被倚天寒伤了手臂。
她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如何震惊对手,只认为自己的武功全不管用。
她还记得那个脸上一道伤疤的男人。
她开始觉得很害怕,因为那伤疤如蚯蚓,恶心得很,她只看了一次便不敢再看了。但现在想起,那伤疤如血般鲜红,又似燃烧的火焰,在她迷糊的记忆里,像一道灿烂夺目的光华。
不知怎的,阿鲁心里一阵紧张,心跳也快了许多。
于是她哑然一笑,自语道:“要是再看见他,一定要看看清楚,他的伤疤到底像什么。”
她把鱼竿在空中一甩。
太阳一点点升高。
上午仅有的一点雾气散尽。
小镇便热闹起来。
阿鲁来到一个卖烧饼油条的小摊前,要了一碗豆浆,两个大饼,一根油条,埋头吃了起来。
另外又有三个人,也来到这小摊前吃早点,其中有一个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阿鲁全没有在意,只管自己吃着。
吃完,她拿起鱼竿就想走。
一个小老太道:“客官,你还未付钱呢。”
阿鲁一愣,忙道:“对不起,我差点忘了。”
说着伸手去掏钱,糟糕,银子不见了。
阿鲁伸进口袋里的手半天拿不出来,一脸的窘态。
小老太道:“是不是银子飞走了?”
阿鲁道:“刚才明明还在的,怎么……”
小老太笑嘻嘻的面孔一瞪,道:“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要耍赖别想耍到我头上来,今天不付钱就甭想走。”
阿鲁急道:“老婆婆,我不是想耍赖,我真的是有钱的,只是……”
小老太又“哼”了一声,道:“不要叫得这么甜,老婆婆,老婆婆的,我要的是钱!”
阿鲁道:“老太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的银子真的不见了,你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小老太仔细打量了一眼阿鲁,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吃油条的另外三个人,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阿鲁道:“老婆婆,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了。”
小老太道:“我只是做小本生意的,要是都像你这样吃了不付钱,我还怎么活啊。”
阿鲁道:“老婆婆,不会的,这次只是意外嘛。”
正说着,另外三个人也吃完了。
小老太对他们说:“客官,请付钱。”
那三个年纪甚轻,相貌也不难看。
看他们穿着,似是富家子弟。
其中一个个头稍矮的年轻人道:“真不巧,我的银子昨夜被人偷了。”
小老太急道:“客官,行行好,我这小本生意,经不起亏的。”
年轻人道:“我也不希望自己的银子被偷的。”
小老太一脸着急,哀求道:“三位大爷,就当是你们施舍给我的,好不好?”
另一个年轻人学着阿鲁的口气,道:
“老婆婆,我不是想耍赖,我有的是银子,只是……”
说着,三个人大声笑了起来。
小老太呆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说。
阿鲁见三个年轻人欺侮老婆婆。
大声道:“你们太不讲理了,吃了东西怎可不付钱?”
三个人又一阵大笑,那稍矮的年轻人道:“我们不讲理,你讲理。”
另一人道:“我们吃了不付钱,你吃了就付钱?”
另一人又道:“如果你付钱,我们也付。”
阿鲁道:“你们到底讲不讲理啊,三个大男人,还要耍赖。”
稍矮的道:“谁规定这世上只允许女人可以耍赖了。”
阿鲁道:“谁耍赖了?”
另一人道:“老婆婆,你说说看,她吃了大饼油条不付钱,是不是在耍赖啊?”
小老太苦着脸,默不作声。
她根本无话可说。或许今天该她倒霉,来了这么一群吃白食的人。
稍矮的道:“怎么样,老婆婆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
阿鲁道:“我不付钱是因为我没钱付,你们不付钱是有钱不付,这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稍矮的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钱啊?”
阿鲁道:“你们连手都未曾到口袋里掏过,这分明是骗人。”
稍矮的道:“你要是不相信,你来摸摸看,我们袋里究竟有没有钱。”
三个人说着对望一眼,又露出得意的神气。
阿鲁道:“摸就摸,我不相信你们真的没钱。”阿鲁说着就要上前。
老婆婆一把拉住她,道:“算了,让他们去吧。”
接着对那三位年轻人道:“三位大爷,下次来吃,别忘了带银子,你们走吧。”
他们本来还一副十分想走的样子,听小老太这么一说,反而站住不走了。
稍矮的道:“几两银子是小事,损害名声可就大了。”
另一个道:“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她说我们有银子赖着不付,这个面子我们失不起,今天,一定要她自己来证明,我们身上确实没有银子。”
老婆婆道:“我都说过不要你们付了。”
稍矮的道:“不行,你说没用的。”
另一个道:“我们三人每个口袋都要她摸过才行。”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表情十分严肃的样子,可围观者已经有人在笑了。
他们已经看出来,这三个人是故意在为难这位小姑娘。
他们的意思无非是要她到他们的口袋里摸一摸,此中的含义,连小孩也明白。
没想到阿鲁微微一笑,道:“好,我就来摸一摸。”
阿鲁说着对周围的人道:“各位都听见了,是他们自己说没银子的,如果我从他们身上搜出来,无论多少,都是这位阿婆的。”
老婆婆又一把拉住她,道:“小姑娘,不关你的事,你自己走吧。”
阿鲁对老婆婆道:“老婆婆,你放心,他们太不讲理了。”
说着便向那三人走去。
围观者往后退了退,他们都为小姑娘担心。
阿鲁走到稍矮的年轻人面前,道:“如果你有银子,乖乖拿出来,现在还来得及。”
年轻人眯着双眼,笑道:“你摸摸看不就知道了。”
阿鲁道:“好。”
话刚落,她便以极快的速度在他的口袋里摸了一遍,而且摸出一锭银子。
阿鲁将银子拿在手上,对众人道:“刚才各位也听清楚了,他们身上不论有多少银子,都是属于阿婆了。”说着走到老婆婆面前,将银子交给她。
众人只觉眼光一闪,根本未看清阿鲁如何伸手,收手,速度之快,连见都未曾见过。众人在心里为阿鲁喝一声彩
年轻人好像呆住了,根本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竟有此身手。
他的眼珠瞪得大大的,却一动不动。
旁人都以为他惊呆了,而其实,阿鲁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走了他身上的银子的同时,已经点了他的好几处穴道,使他动弹不得。
另外两个年轻人不禁大吃一惊。
脸色都变了。
阿鲁转身,对他们微微一笑,道:“现在拿出来,还来得及。”
老婆婆道:“小姑娘,够了,这锭银子已经太多了。”
阿鲁道:“不行,他们身上一定还有。”
阿鲁慢慢走到两个年轻人面前。
不知是心虚还是紧张害怕,其中一个不由得用手捂住自己的口袋。
阿鲁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接着又道:“捂得再紧,我也要把你们的银子拿出来。”
说着左手虚晃,手指如二龙抢珠之势,直插对方的眼珠。
银子再重要,也不如眼珠重要,就在他伸手护挡之际,阿鲁已经得手了。
阿鲁大声道:“我说你为什么会捂得这么紧,原来是金子。”
众人看见,她的手上果然拿着一块金子。
在阳光下,金子发出柔和的金色的光芒,众人不约而同都“啊”了一声。
阿鲁把金子递给老婆婆,道:“我说过,不管是金子银子,都是你的了。”
老婆婆怎么也不敢要,连连道:“不行的,我不要,我不要。”生怕收了金子便会惹来杀身大祸似的。
阿鲁把金子塞到老婆婆的手里,转身对最后一个年轻人道:“轮到你了。”
这个年轻人倒比较镇定。
他的脸阴沉着,冷冷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阿鲁道:“你们是耍赖的流氓。”
年轻人道:“我们不是流氓,我们是小仙女的徒弟。”
围观者一听到“小仙女”三个字,脸色都变了,有一些本来笑嘻嘻看热闹的人,此时竟悄悄走了一大半。
阿鲁笑道:“小仙女会有你们这种无赖的徒弟?”
老婆婆见阿鲁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忙拉着她道:
“小姑娘,小仙女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们是小仙女的徒弟,可不得了。”
阿鲁道:“什么小仙女,大仙女的,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老婆婆将金子银子一并还给阿鲁,道:“这些钱,我不要。”
阿鲁不解地道:“老婆婆,你这小本生意,怎么亏得起?”
老婆婆道:“亏得起亏不起是我自己的事,你赶快走吧,把东西还给他们。”
阿鲁又把金子银子塞过去,道:“就当是我吃了那一分好了。”
老婆婆像躲瘟神似的逃开,道:“除非是你自己的钱,否则我绝对不要。”
阿鲁真的给弄糊涂了:老婆婆一会是小本生意亏不起,一会又给她金子银子又不要,难道小仙女真的那么可怕?
接着阿鲁又想:徒弟如此,师父再高明也高不到哪里去,我倒想看看小仙女究竟有多厉害!
阿鲁这样想着,嘴角泛起笑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