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如血此刻正在赌钱。
今天他运气还不错,他赌了一天,不仅没有输掉身上带来的银票,而且,他已经赢了一大堆银子。
大家都看着他,不相信他真的有这么好的运气。
一把又一把,结果,司马如血都赢了。
赌客的钱都跑到他的面前,碎银子堆了很高的一堆。
这只是小赌局。大家都几两银子下一次注,出手阔绰的人是不会到这种小赌局来赌的。
因为,就算你把这里所有的银子都赢光了,也不过是几百两银子。
司马如血的面前就堆着几百两银子。
下注的人越来越少,因为,很多人已囊中空空如也。
这些人却不肯离去,围着看,而且大呼小叫,倒像是自己赢了钱一样。
一个精瘦的鼠模鼠样的人喊得最起劲。
只听他喊道:“龟壳、龟壳,押龟壳!”
随着他的叫喊,旁边一位年纪稍大的汉子正要将银子押下去,他又喊道:
“不对,也许是王八,对,王八,押王八!”
那汉子头一偏,问道:“究竟押哪里?”
鼠模鼠样的人道:“押王八!”
那汉子道:“好。”
正要押下,他又喊道:“慢着,王八已是一连三次了,这一次绝不可能是王八了,对,押鸡块!”
他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好像这是一个十分英明的判断,大叫道:
“皮头,押鸡块,这次准赢。”
那被他称作皮头的汉子,似乎有些不高兴了,道:“自从听了你的话,我已经输掉不少,现在就剩下这四两银子,再要输,可就没戏唱了。”
皮头的话刚说完,鼠模鼠样的人叫道:“哎呀,我说皮头,你自己手气不好,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我说这次是鸡块一定是鸡块,你不押别后悔。”
皮头被他一说,竟也不吭声了。
坐庄的喊道:“要下注的请马上下注,不下注的请别拦着人家下注。”
庄家喊了一遍,还不见有人下注。
因为这时,除了司马如血堆满了钱,只剩下皮头手中还有四两银子,其他的只有看的分儿。
坐庄的又喊道:“要下注的请赶快下注,转盘就要开始转了,幸运不知在谁家,快,请赶快下注,龟壳、王八、鸡块、公主、凤凰、孔雀、皇后、恶狼、黑虎、野猫、金钱豹、金鱼、鲤鱼、泥鳅、仙女。运气掌握在自己手中,快下注啊!”
皮头不知究竟该往哪下,面对这么多的选择,一时也呆住了。
鼠模鼠样的人生气地喊道:“鸡块,押啊,快押鸡块。”
皮头下决心似的道:“贤明老弟,我再听你一次,要是还输,就不再听你的了。”
贤明老弟见皮头正要下注,又叫道:“皮头,转盘无眼,说不定又要转到王八。”
皮头也叫道:“究竟押哪里!”
贤明见皮头六神无主的样子,知道他把这一次下注看得很重,倒也不敢马虎,注视着桌上的转盘,皱着一双细眉,似是陷入沉思。
旁边有人道:“要下就快下啊,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呀!”
又有人道:“皮头,你这是自己赌还是别人赌啊,要不行就把银子借我,我来大事不糊涂。”
皮头道:“借给你,你还不是拿去输。”
那人道皮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照你说,我一定输了。”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冷冷道:“你不也一样输光了。”
皮头道:“我是听了贤明老弟的话才输掉的。”
那人道:“那可是贤明的银子还是你皮头的银子呀?”
皮头道:“当然是我的银子。”
那人又大笑道:“我说皮头,你又不是三岁的小孩,自己的银子让别人去输,赌钱就图个痛快,你图什么呀,哈哈,你还是回家抱老婆去吧。”
皮头让那人一说,好像清醒了一点:“对呀,我凭什么听贤明老弟的话,我自己的银子,就算输了,也得让自己输个痛快才行啊。”
皮头冲那人一笑,略一沉思,叫了一声:“我押公主!”把手中四两银子全部押到写有“公主”字样的那一格上。
贤明喊道:“死皮头,不要押公主,这次不是王八就是鸡块,不是鸡块就是皇后……”
贤明还在说,转盘已经转动。
转盘上的箭头飞快地转动着,不知转了多少圈,最后慢慢的停下来。
“公主!”
箭头竟停在了“公主”那一格里。
在整个转盘上,公主是赔率最高的一格。
皮头笑着喊道:“我中了,我中了公主,一赔五十,二百两银子,哈哈,我终于发了。”
贤明也笑道:“我说这次不是王八就是鸡块,不是鸡块就是皇后,不是皇后就是公主。”
皮头望着贤明,笑道:“多谢贤明老弟,我中了头彩,应该分一半的银子给你,是不是?”
贤明开心地道:“多谢皮头哥。”
皮头眼一瞪,冷冰冰地:“谁要分一半银子给你,谁就是疯子!”
贤明一点不觉难堪,依旧大笑道:“你这个死皮头,懒皮头,你要不听我,还是会把银子输光光。”
皮头呸了一口,道:“听你才会把银子输光,你走开,滚远点!”
吵吵闹闹,旁人也不断地插嘴,场面甚是热闹。
司马如血昏昏的想睡觉。
正是掌灯时分。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想起小翠。
小翠是他一生所有女人中最令人动心的女人。
自从他第一次接触小翠起,他就想永远跟她在一起,让她永远都陪他。
司马如血不知道自己跟多少个女人上过床,可是,那大多是一夜之间,他根本记不起那些女人的任何特征。
小翠不一样,她的风情,她的温柔及爱怜的神色,少女的羞态和女人独有的成熟韵味都集中在她身上了。
可小翠不愿跟他走。小翠很少说话,她从来不解释她不愿跟他走的原因。
他要跟她在一起,小翠不跟他走,他就只有留下来。
留在黄鹤山庄,白天赌钱,晚上跟她在一起。
如果日子这样过下去,司马如血也许会感到满足的。
可是偏偏,今天晚上,小翠有了另外的男人。
小翠是妓女,有钱的男人都可以暂时得到她。
今天,司马如血要在**里过夜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因为,司马如血是一个离不开女人的男人。
天下女人那么多,只要司马如血愿意,他可以一个晚上拥有一个女人。
可是,从今以后,他不再需要任何别的女人。
司马如血只要小翠。
司马如血真想杀了那个男人。
他不是没有信心杀那个男人,也不是不敢杀那个男人,而是,那个男人有一双洁白无瑕的好看的手。
司马如血觉得,这是一双完美的手,他要是毁了这双手,小翠也不会答应。
只有高天凤有如此完美的手。
所有女人都喜欢并且想得到高天凤的手。
小翠是女人,当然也不会例外。
虽然天色已晚,虽然在暗淡的烛光下,高天凤的双手还是让小翠怦然心动。
听到敲门声,小翠还以为是司马如血,开门才知道不是。
高天凤一进来便道:“我要在这里过夜。”
小翠默默地点头,把门关上,再把一盆花摆到窗上。
说明屋里已经有了客人。
高天凤把花盆拿下来。他的手就在这时被小翠看见了。
小翠轻轻道:“客官,请把花盆放到窗外。”
高天凤道:“外面冷,花儿会受不了的。”
小翠轻叹一声道:“客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高天凤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我想等一个人。”
外面渐渐黑了,暗淡的烛光变得明亮起来,两个人,坐着,共对一盏灯。
小翠道:“今夜他不会来了。”
高天凤道:“他是不是司马如血?”
小翠道:“我不知道司马如血是谁,你等的人,是不是有一把剑?”
高天凤道:“他的剑,像血一样鲜艳。”
小翠道:“司马如血今夜不会来了。”
他们在屋里说话,司马如血就在窗外。
他的那柄血一样鲜艳的剑就在他的身上,他的手紧紧握着血一般的剑,他想看见鲜血飞溅的情形,他想杀了屋子里的两个人。
烛光里,他还看清了小翠甜美的笑意。
这笑,曾使他迷醉!
司马如血胸中有火在燃烧,嫉妒使他万分痛苦。
这时,只听小翠幽幽道:“司马如血是一个很懂的男人。”
他知道小翠说的是什么。
有这句话就够了。
一阵秋风,吹得树叶哗哗地响。
也像风,无声无息地。
司马如血离开乐园街七十九号,离开小翠,今晚,他打算在**过一夜。
司马如血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因此,他总是静静地听大家大声地吵闹。
他在这种场所赌钱,完全是为了使自己暂时忘记寂寞。
司马如血是一个十分寂寞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李弃儿。
他的血一样鲜艳的剑曾饮过无数高手的血。
司马如血要向人们证实,他是天下真正懂得武功的人。
天下第一剑是飘香楼的剑,天下第一刀是李弃儿的刀,司马如血要证明自己,只有打败江湖上公认的“第一”!
司马如血是寂寞的,也是孤傲的。
他要与李弃儿决战。
十月初十,李弃儿将要和飘香楼决斗,他一定要赶在十月初十之前,拦住李弃儿。
司马如血已经在黄鹤山庄等了半年了。
他相信,李弃儿到飘香楼一定会经过黄鹤山庄。
快刀王的刀是天下最快的刀。
没有人看见过割脖子的弯刀是如何飞出去的。
司马如血从不怀疑江湖上关于快刀王割脖子弯刀的传说,他想看一看,他想证明他的血剑比快刀王的弯刀更快,想到这里,司马如血才会兴奋起来,不管是对手倒下还是自己倒下,他都会激动而颤栗!
司马如血又想到小翠,想起那些无限美好的情景。
他又感激地想道:“若不是为了李弃儿决斗而在黄鹤山庄,他怎么会遇见小翠呢?可是……司马如血又想到。”
如果李弃儿的弯刀割了我的脖子呢……
司马如血轻轻微笑起来,对自己说:
“就算真的死在快刀王的刀下,也不枉此生了……”
司马如血一边想着心思,一边下注,竟然每一次都赢了。
他的面前,银子堆得老高。
皮头那二百两银子又输得差不多了。
贤明道:“我说你这个死皮头,懒皮头,不听我的话,银子就会输光。”
皮头怒道:“都是你这张乌鸦嘴,臭死了。比死人还臭!”
贤明笑道:“你骂我臭死人也没用,反正你也快输光了。”
皮头说着将三两银子押在“恶狼”上,口中叫道:“这次一定中了。”
转盘还在飞速旋转,贤明大声道:“真是可惜,本来这次你又可以中头彩。”
贤明话刚说完,转盘停住,箭头真的对准了“公主”那一格。
皮头道:“谁稀罕,你这事后诸葛亮的臭嘴!”
贤明道:“这一次是皇后,信不信由你。”
皮头却把银子押在“仙女”上。
结果,箭头又指向“皇后”。皮头恼怒地望了一眼贤明。
皮头只剩下五两银子,他把银子拿在手上,几次放下又拿起,不知该押在何处。
银子多的时候,他总是押得很快,尽管是输多赢少,每一次都好像押得胸有成竹。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锭银子,他却犹豫起来。
因为,要是再输,他就只好站在旁边看了。
他回头看了看贤明,欲言又止。
贤明道:“我贤明说的话,又脏又臭,肯定是错的,你自己拿主意吧。”
皮头把银子押在“白兔”上,又拿起移到“金鱼”上,想想不放心,又拿在手中,小声道:“贤明老弟,你是既贤德又聪明,押哪里好,你就指点指点吧。”
贤明道:“这个臭死人会有什么好主意。”
皮头道:“贤明老弟还计较我懒皮头的话?”
贤明道:“你道我真是死人啊,想骂就骂几句。”
皮头求道:“贤明老弟,这是最后一把,输赢无所谓,你说押哪里就押哪里。”
贤明笑道:“我还不清楚你死皮头心里想什么,你口中说输赢无所谓,其实是非常想赢,对不对?”
皮头道:“真无所谓的,你说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