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志远赶紧对准备开会的蔡生说：“蔡书记，先不急着开会，我跟方书记商量好了，大家先吃饭，就在乡里的食堂吃，饭如果准备的不够，就下点面条或者出去买点馒头包子之类。书记说一点，准时开会。”

蔡生压根没想到方玉良会来营子乡这个穷乡僻壤吃饭，所以食堂准备的确实不多。

但是，接待市委书记、市委秘书长、市委宣传部长用餐，这可是政治任务。

没有条件要上，有困难创造条件也要上。

于是，中午就在营子乡政府食堂吃了一顿便餐。

中间还出了个小插曲，蔡生想要厨师给各位领导开个小灶，结果，被方玉良直接拦下了。

他当时说了一句话，让蔡生额头直冒冷汗。

“蔡生同志，你们乡是贫困乡，我看你们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还有钱开小灶？省着点钱吧。”

方玉良说完，就再也没看蔡生一眼。

蔡生不敢多说什么，坐在下手，如坐针毡，整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

吃过饭，他就悄悄找到孙雅，拜托孙雅一定要在秦志远面前美言几句。

孙雅哼哈答应着，转头就不写得撇撇嘴。

但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

一点整，方玉良带着各位领导，一起进入会场，整个会场响起了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看着那一张张写满期盼的笑脸，秦志远深深叹了口气。

乡亲们都是朴实的，要求的甚少，奉献的很多。

看着脸色沉重的方玉良，他能深刻体会到方书记此时的心情。

蔡生主持了会议，没有过多废话，简单说了几句，就请蒋同进讲话。

会议前，他特意跟几位县领导请教了一下，陈松海说没必要把会议搞得很复杂。

请县委蒋书记讲话，然后请方书记讲话，然后由秘书长总结就完事。

蒋同进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让蔡生十分尴尬。

讲话时，蒋同进也是言简意赅，大体讲了讲扶贫攻坚的意义和决心，然后就请方玉良讲话。

他的讲话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却讲了方玉良该讲的内容。

这次调研，是市委书记带队。

扶贫攻坚的重大意义，这得由方玉良来强调，来提纲掣领，赖志明大方向。

你一个县委书记，表表决心就算了，说那么多干什么？

方玉良看了眼蒋同进，有些不满意，但在这种场合，也不好表示什么。

“同志们，精准扶贫是顾城市委市政府，也是苍南县委县政府一项艰巨的政治任务，是摆在首位的民生工程。我们决不能在精准扶贫的征途中，在全国人民奔向小康的过程中，让任何一个贫困群众掉队，必须跟上步伐。我和少华部长、乔峰秘书长把下到县市区的第一站选择在苍南，理由很简单，就是苍南是主战场，而在苍南，营子乡又是攻坚战。只要我们打好这场攻坚战，那我们的主战场就能取得重大胜利。”

“同志们，今天这个会议，我认为，不应该叫做会议，至少不是我们这些人坐在这里，大说空话，大谈套话，大讲好话的务虚会，我们要开成各抒己见，反映问题，提出困难，研究解决，现场拍板的座谈会、务实会、诊断会。”

说完，方玉良就关闭了话筒。

乔峰秘书长拿过来话筒，道：“这样，今天这个会议，我们以村为单位，大家可以随便发言，有什么说什么，有困难现场提出来，有问题现场问出来，有抱怨现场放出来。不需要唱赞歌，不要粉饰太平，不能只捡好听的说。”

“另外，我谨代表玉良书记，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大家作出承诺：一，大家说什么，都可以，今天没有上限和底限；二，能解决的困难，能处理的事情，能回答的问题，现场结局，不拖到晚上，更不拖到明天；三，不能解决的问题和困难，五天之内，给大家一个解决、处理办法。”

台下一片安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这种开会方式，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等了几分钟，会场里仍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提出问题或者困难。

乔峰笑着说道：“看来我们苍南县、营子乡做得很好嘛。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都没有问题，都没有困难，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营子乡的收入水平、人均可支配收入等，已经变得非常好了？”

“如果是这样，我真要向大家道歉，是我们没有做好调查研究，本以为大家生活很困难，没想到已经悄无声息的做的这么好了。”

“我想，领导们应该很欣慰呀，是不是？”

底下发出几声苦笑声。

有的人跃跃欲试，但看到虎着一张脸的蔡生和横眉竖目的宋大成、葛平等人，顿时低下头去。

书记是大官儿，不可能天天待在这里，自己说出了些什么，万一蔡生他们秋后算账，谁都知道不会有好果子吃。

“好，既然这样，同进书记，看来营子乡应该没什么困难。”

“我认为，是不是从现在开始，把市县两级拨付的扶贫款、支农款等全都砍掉了。营子乡发展的这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也就不要再顶着省级贫困乡的帽子了，把这一大笔扶贫支农款节省出来，扶持其他困难乡镇，效果会更好。”

蒋同进愣住了，这位乔峰秘书长，简直是不走寻常路呀。

难道，他看不出来大家是害怕受到打击报复，这才不敢张口说话吗？

乔峰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正因为看出来了，他才有些生气，也感叹某些领导实在太威风。

这是剑走偏锋，不得已而为之。

与其苦口婆心的劝说，还不如直接对他们的切身利益下手。

乔峰相信，只要乡亲们知道这次会议的真相，在座的这些村干部，估计会被愤怒的乡亲撕成碎片。

果然，在乔峰的激将法下，有些人坐不住了。

“不行，不能去掉我们的扶贫款呀，领导，我们王家寨二百多户，七百多人，就指望这扶贫款过日子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先亮。是王家寨的村长。”

“那我问你，刚才请大家说出自己的困难，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说话，不就证明你没有困难吗？那我砍掉你们王家寨的扶贫款，有什么不应该？”

“还是说你们悠闲日子过的太舒适了，一个个好逸恶劳，就等着国家的扶贫款供你们吃饭了？”

乔峰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领导，我们王家寨三百多号人，个个都是好样的，我们勤劳，吃苦耐劳。但是，我们收成大部分都交了国库粮，甚至连吃饭都快吃不起了，哪里悠闲了？”

“你等会儿，你说你们交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