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安静地十分诡异。
江拾月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飞快思索对策。
“大妹子!这么晚了怎么就你抱着孩子出门?你男人呢?”假装假售票员的妇女主动开口,依旧一脸淳朴,咧嘴一笑看着特别朴实真诚,让人很难设防。
江拾月猜测这是要套话自己的身家背景以及是否有家人在附近,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男人?什么男人?”江拾月一脸疑惑,手却悄悄戳了戳阳阳,试图偷偷把他叫醒。
假假售票员显然没想到江拾月会这么回答愣了下,指指阳阳,“孩子的爸爸呢?”
“哦……啊……”江拾月支支吾吾,“在……家等着呢!”说着半侧过身子把阳阳遮住不让假假售票员看。
假假售票员眯了眯眼跟司机在后视镜里交换了下眼神。
假假售票员笑得更热情,朝阳阳伸手,“你儿子长得真俊!我能抱抱吗?”
江拾月在心里翻白眼,都没看见脸就夸?!脸上却一副慌乱的表情,摇头拒绝,“这孩子胆小,怕生,不喜欢生人抱!”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嘴唇贴着阳阳的耳朵微动,“阳阳,我们遇到危险了,你别怕,我会保护你,但是需要你帮忙……”
假售票员目光来回在江拾月跟阳阳身上扫,嘴上道:“是吗?看你们娘俩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不是干农活的。你们是城里人吧?这么晚是要去哪?”
“对,我们住在城里。要……要去看病,对,看病,给孩子看病。他生病了。”江拾月声音有些结巴。
假售票员一脸诧异地从旁边探头过来看阳阳,“生病……这不是挺好的?而且看病不应该是去医院你为什么要往农村跑?”
阳阳大约刚睡醒,小脸带着点睡眼惺忪,唇红齿白,黑葡萄似得大眼,看着就招人喜欢,怎么都不像个生病的。
江拾月有点恼羞成怒似的,回正了身子,声音拔高两分:“还有当妈的诅咒孩子得?说生病了那肯定就是生病了。农村怎么了?就不能有厉害的医生了吗?我二叔村里有个神婆可厉害了,再大的病一看就好。”
“大妹子,我就是关心一句,你急什么?”假售票员见江拾月急了,反而笑得极为放松,“你这孩子几岁了?”
“两岁多,不到三岁……不是,是不到四岁!”
假售票员又在后视镜里跟司机对视一眼,不再假惺惺得热情,直接质问江拾月:“你是孩子的亲妈吗?怎么会连他几岁都不清楚?”
江拾月搂紧阳阳,“当然是!我就是……就是一时间没记清。”
阳阳突然用力挣扎,江拾月用力按他不让他动。
“救命!”阳阳突然开口。
只是这“救命”喊得干巴巴的,没有半点迫切感。
好在他的声音从江拾月怀里传出来闷闷的,让人听得不是很真切。
假售票员离江拾月这么近听到了阳阳的呼救声,倏地站了起来,指着阳阳质问江拾月,“这个孩子在喊救命?你是人贩子?”
疑问句确是肯定的语气。
江拾月连连摇头,神色慌乱,“大姐,你别乱说话!我怎么可能是人贩子?我就是这孩子的妈妈。”
假售票员朝江拾月伸出手,“你的身份证明给我看下!”
“我……我……”江拾月的语气又弱了几分,“我忘记带了!”
“这样啊!”假售票员转脸对着司机道,“师傅,这娘们是人贩子,咱们先去派出所。”
江拾月一脸惶恐地拉着假售票员的裤子使劲往下拽,“别!大姐求你别送我去派出所,我真不是人贩子!我……我就第一次。”
假售票员扯着裤子拉开江拾月的手,“松手!裤子都快让你拽掉了!”
司机冷笑,“哪个当贼的被抓了都会说自己是头一次!”
“我真是头一次!”江拾月指了指自己的背篓,“我出来买教材的。结果看见这孩子自己在大街上乱转。我本来好心想领着他找他爹娘,结果等了半天也没人来找。我……我突然想起来我二叔家还没孩子,就……”
她没再往下说,让假售票员他们自行脑补。
假售票员弯腰拿起江拾月的背篓,见里面确实有几本书,她不认字连翻都没翻又扔回去,不屑地撇撇嘴,“就你这样的还想高考?拐卖孩子是犯法的,要吃牢饭!”
江拾月像被吓坏了,眼泪哗哗地流,“大姐,我真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二叔他们生产队的人普遍成分不好,所以难娶媳妇儿,大半个生产队的青年都是光棍。我二叔好不容易讨个媳妇儿脑子有问题,主要还生不了孩子。我就是可怜我二叔。求求你别送我去派出所!我再也不敢了!我……我这就把孩子送回城里。”
她突然抱着阳阳起身往车门口冲。
被坐在门边的男人一把扯回来,按在座位上,笑着对假售票员道:“花姐,你可真行!贼喊捉贼玩的真溜!”
假售票员翻白眼,“就你会怜香惜玉!我就吓唬两句你倒是心疼上了。”并没反驳男人的指控。
江拾月像是被吓坏了,脸色发白,浑身发抖,紧紧地抱着阳阳,一脸呆滞,似是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假售票员也不再装淳朴,抱着胳膊靠在过道座椅的靠背上,低头看着江拾月,“大妹子,跟你说实话吧!你这纯属班门弄斧了。这些姑娘……”
她下巴抬了抬,示意车厢里的女人们,“都是我们从老家带出来的,想着给她们在这里找个好人家。你刚说你二叔他们生产队多光棍?”
江拾月点头,“是啊!大半的都是光棍。以前他们那边地多,所以大半个队的人都成分不太好,到了该娶媳妇儿的年纪,姑娘都不肯往他们生产队嫁。现在政策好了但是我二叔他们年纪就偏大了,姑娘们也不愿意跟。我真就是心疼我二叔怕他没后。我以后再不敢偷孩子了!我……”
她似是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扭头看看车厢里敢怒不敢言的年轻姑娘们,又抬起头望着假售票员,指着她惊声问:“你们才是人贩子?!”
假售票员拍掉江拾月的手,翻个白眼,“你是人贩子!都说了我们只是帮这几个姑娘找对象。你二叔生产队的人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