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轻扯了下刘刚的衣袖,“江同志说的对,这是咱们得事。”
刘刚不语。
江拾月示意陈山河抱起阳阳,对刘刚道:“既然你们还没想好,可以再回去想想。”
说罢转身往回走。
眼看江拾月拉开一楼客厅的门,刘刚急了,“求你。”
江拾月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刘刚他们。
刘刚侧头看了眼身边的阿芳,表情痛苦目光坚定,“我们愿意去学院举报何秀香!但是得求你在之后帮忙保护阿芳。”
江拾月不算太意外,但也有点意外。
以何秀香那小肚鸡肠的为人,在阿芳举报她之后,肯定会大肆报复她,这点在意料之中,但是……
江拾月倒转食指指着自己,“你让我保护她?你呢?”
刘刚自己不就是黑道老大?
刘刚苦笑,“我不过算是个打手,黑街真正的势力属于何家。如果我选择背叛何家跟阿芳在一起,我自己也会面临何家的报复,到时候怕保护不了阿芳。”
江拾月半抬头看陈山河,陈山河点点头,率先抱着阳阳往凉亭走。
江拾月比了个请的手势:“不好意思,家里刚收拾好,油漆没干不适合待客。委屈你们在凉亭坐会儿。”
陈山河已经放下阳阳回室内沏茶端水去了。
虽然不能待客,但是这两天都在这里干活,家里热水和茶叶还是有的。
江拾月坐下后听到了七零版王宝钏和薛平贵的当事人版本。
事实上,当事人版本里阿芳真心不能算王宝钏,刘刚更不是薛平贵。
阿芳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家里人仗着她样貌好,想要趁机要高价彩礼。
阿芳苦笑,“其实说白了就是卖女儿,价高者得。”
偏偏刘刚家里条件并不好,拿不出那么多彩礼。
阿芳就被家里人许给了一个鳏夫续弦。
刘刚被逼无奈,偷了厂里的货卖了出去。
钱是凑够了,但是人进去了。
阿芳把钱给了家里,然后跟家里断绝关系。
刘刚呢,坐了几年牢,自卑起来,尤其是找工作接连碰壁,加上听够了那些难以入耳的风凉话,变得越发不自信。
毕竟就连往日交好的邻居,都怕他偷鸡摸狗到自己家里来,老远看见他就赶紧关好院门。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种感觉。
只是犯了一次错,恍若被全世界抛弃。
所有的人都用一种鄙夷且避如蛇蝎的目光看他。找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入狱前算是厂里的优秀青年职工,出狱后只是社会不.良青年。
但是,刘刚家里本就条件不算好,他入狱的事对他父母打击过大,他娘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家里到了连吃药都吃不起的地步。
刘刚诸多罪名里再加一条不孝,便铤而走险又去行窃。
说来也巧偷的恰好是何秀香。
再后来就是一个比较俗套的故事,何秀香对刘刚一见钟情。
其实这期间阿芳都没放弃过刘刚。
但,就好像刘刚没放弃过想娶阿芳却拿不出天价彩礼一样,阿芳想拯救刘刚,却一不能给他找到工作二不能帮他医好亲娘。
刘刚同意跟何秀香交往,何秀香出钱给刘刚的娘治好了病,还给了他一份“工作”。
当然其中有他故意疏远阿芳的意思。
他不想阿芳因为自己被耽误。
偏生阿芳的包子性格注定她不会为自己争。
当年不会因为刘刚跟家里争,现在不会因为刘刚跟何秀香争,默默做个只能感动自己的包子。
何家人恰好就是抓住这点,才敢明目张胆找阿芳要她的大学名额。
对,一般人干这种冒名顶替的事都要偷偷摸摸,何家却光明正大。
这件事唯一一个被瞒着的人反而是刘刚。
江拾月听故事听得直摇头,全是槽口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想了想,问刘刚,“你们是土生土长的花城人,就算要求救也不该找我吧?毕竟我只是一个外地求学、孤苦无依的女学生。”
刘刚:“……”
阿芳:“……”
阿芳茫然地看看江拾月又看刘刚。
就连陈山河都嘴角抽搐着看了江拾月一眼。
外地求学是真,说孤苦无依他可就得委屈一下了,就算他不委屈,怕是段坤泽也不答应。
刘刚显然也不认同,自动略过最后一句话,“土生土长的花城人才都害怕何家。”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陈山河一眼,“重点是我相信你们能搬倒何家。”
***
阿芳实名举报何秀香冒名顶替她上大学的事,在学院里掀起偌大风波。
学院领导们连夜开始联系地方调取高考试卷开始查证。
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江拾月一边上课,一边跟陈山河布置他们刚买的新房子。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一点点被填满,幸福感油然而生。
阿芳这几天跟李笑一样,都在她身边。
刘刚也不再去夜总会,留在这边保护阿芳顺便打打下手。
反倒是陈山河这个主人很少留在家里。
从刘刚和阿芳举证何秀香那一刻,对付何家的事有了由头。
万事俱全。
就好像一架飞机,原本就差一个螺丝,无论如何都不敢冒险去飞。
现在最后一颗螺丝归位。
阳阳现在已经放下书本,开始用纸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虽然初学写字,难免歪歪扭扭,但是每个字都能让人看出来他写的是什么。
一开始江拾月还能看出来阳阳在写一些公式,很快,江拾月就看不懂阳阳写什么了。
陈山河看过后,表情十分复杂,他说阳阳写的战机相关的公式。
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勉强算是战机某一部分的设计图。
于是江拾月和陈山河变得同样复杂。
既欣慰又惊讶还有为人父母的骄傲。
“虽然时间才过去大半年,但是我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陈山河拥着江拾月,搂着阳阳。
半年多前,江拾月还是个让他头疼的大麻烦,阳阳还是个众人嘴里的小傻子。
他还是个修理营的营长,听着威风,其实职业生涯基本走到头了。
人生谈不上至黑至暗,但也谈不上让人期待。
就在那个夏日的午后,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