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到医院时正好是饭点儿。
陈山河能留在花城的时间所剩无几,干脆买了饭到医院大家边吃边聊。
“大刚,我欠你一次。”陈山河拍了拍李大刚的肩膀。
“嗐!陈队,你可别这么说。你要这么说欠你的我下辈子都还不清。”李大刚赫然,“再说我什么都没做就被人在腿上开了个洞。最后还是嫂子救得我。嫂子……”他往江拾月的方向瞄了瞄,神情复杂地夸她,“嫂子,很勇猛!”
陈山河目光落在江拾月过于殷红细看有些肿的唇上,笑着点头,“确实勇猛。”
江拾月:“……”
不着痕迹地在陈山河腰间软肉上重重捏了一把。
陈山河眉头拧起,脸上笑容不减,手背在身后握住江拾月的手。
“陈队你怎么来了?”
江拾月停下手里的小动作,仰头看着陈山河,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
陈山河一语带过,“过来出个公差,大概会在花城停留一周。”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得走。我媳妇儿这边还得辛苦你们几天。等我忙完公事,会请几天假过来处理。”
“啧!”孙明亮摇头晃脑,“陈队,你是打时间差争来的三个小时吧?!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江拾月不懂就问:“什么叫打时间差?”
陈山河依旧试图一语带过,“别听他们胡说!”
刘建民也跟着拆陈山河的台,“嫂子,是这样的。我们平时也会出公差,任务什么的涉密就不说了。但是偶尔会有出去交流学习啊这种不需要保密的出差。这种出差呢可以自行买票前往,当然往往会规定到达时间。
打个比方说,咱们现在在花城,我的出差目的地是银城。上头规定我要在8号晚上8点前到达。但是呢,我经过精打细算,卡点倒车,按照规定时间的最后期限我还能省出个一天半载来用于路上办点私事或者回家看看。这个省出来的时间就是时间差。
我们平时一星期的路途才能抢出个一天半天,陈队开飞机过来还能抽出三个小时。这是把睡觉和吃饭的时间都省下来了吧?!”
江拾月微怔,仰头看着陈山河。
陈山河一如既往地话少,侧脸如巍峨的山,刚毅坚定。
她眼睛有点酸。
这个男人啊!
他不会说情话。
没说过爱她。
却依旧让她感觉踏实。
陈山河先扭头安抚江拾月,“他们胡说八道呢!”又转头把手里的香蕉皮扔向刘建民,“就你长了嘴。”
刘建民随手捞住香蕉皮扔进垃圾桶里,笑嘻嘻地:“没办法,你不长嘴,那只能我们这些当兄弟的长嘴。”
陈山河:“……”
***
江拾月又额外争取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跟陈山河相处。
陈山河是打算卡着点儿坐长途客车去目的地海城。
他的报到时间晚上零点之前。
江拾月则跑去找段坤泽借了他的车送陈山河到海城。
这样,他们到海城大约还能多呆半小时。
阳阳跟刘建民一起跟着。
主要阳阳不肯跟江拾月分开,陈山河也不放心江拾月一个人开车回来。
刘建民跟着既是为了照看孩子也是为了当司机。
上车的时候刘建民跟陈山河商量,“陈营,要不你敲晕我?”
陈山河:“……”
***
从花城到海城大约一个半小时车程。
江拾月却不知道说什么。
陈山河人在大院,处处保密,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
江拾月自己想说的每天都在电话中说了。
于是两个人一时间反而没什么可说的。
本来打算当一路哑巴的刘建民很快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开启了话痨模式。
他从认识江拾月以来,江拾月做的事,遇到的人竹筒倒豆子一样,哗啦朝陈山河倒了个干净。
顺道还提了下何家的事。
“陈队,我跟你说,这何家还真挺有意思的。虽然我们四个都是本地人,但是你知道的我们家都在乡下,对城里也不熟。还是因为嫂子的事才知道花城有这么厉害的一户何家……”
怎么说呢?何家确实是地头蛇,在当地名声很大,也确实黑白两道通吃。
但,有意思的是,这何家的境遇总会让人想起一个词叫狗仗人势。
说这何家的老太爷年轻时是当兵的,还是首长身边的警卫员。
有次打仗,何老太爷用两条腿换了首长一条命,自此脱了戎装回到家乡。
虽说保护首长是和老太爷职责所在,但是首长记挂着何老太爷的救命之恩,在天下太平之后,还亲自南下过来看过何老太爷。
其实这本来只是一个小插曲,却不想改变了何家所有人的命运。
何老太爷刚病退回家时,家里老婆孩子都百般劝慰精心照顾,街道上隔三差五送慰问。
但,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
最初的鲜花和掌声退却后,和老太爷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双.腿瘫痪靠人伺候的“废物”。
天天被老婆骂,被儿女嫌弃是负累。
何老太爷的心境也随着时间慢慢发生了变化。
首长就是在这时候到何家的,看见何老太爷晚年凄惨,首长自掏腰包给了何老太爷一笔养老钱,还把他送到疗养院,临走还给他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被人遗忘的何家又在一.夜之间被人记起。
各种名贵礼物流水一样送到何家。
同样,老婆又变得温柔体贴百依百顺,儿女又重新回到膝下尽孝。
然而何老太爷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一心为民,凌云壮志的战士,只是一个普通的阴鹫老人。
他借着首长对他的恩情,扯起虎皮做大旗。
暗暗对外放话,说他能直接联系首长。
当地的土豪名申都纷纷到何家递投名状。
尤其是在那特殊的十年,何家更是狐假虎威,诬陷了不少跟何家有仇的人。
很多人直接或者间接因为何家丧命。
同时,何家的人借着何老太爷的势当上了干部。
如今何老太爷救的那个首长早就没了,但是何家在花城早就扎下了根。
黑白两道都埋下了不少势力。
说一句花城土皇帝都不为过。
陈山河听完,只侧头对江拾月说了句,“你每次到一个地方,都能挑最厉害的惹。”
银城的乔四爷,花城的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