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江拾月郁闷的是,排了半天队,打通电话,对面却是陈山河的通讯员。
通讯员说陈山河去团部开会了。
电话白打了。
江拾月不高兴地嘟着嘴,回宿舍,找出新买的信纸开始给陈山河写信。
写想他想阳阳。
写大学的氛围。
写室友。
江拾月宿舍里有八张床但最终只住了六个人。
由于这届高考的特殊性,室友的年龄跨度多达十岁。
江拾月不算年龄最小的,最小的是应届生何秀香。
何秀香是城里姑娘,本省人,看起来家里条件不差。
最大的一个三十来岁,叫孙雪珍,本地人。
还有四个人分别是川妹子腊梅、湘妹子侯静茹、鲁妹子刘娴以及东北姑娘马美珍。
就目前来说,宿舍里大部分人都挺好相处,就是何秀香,不知道性格的关系还是家里过于骄纵,经常在宿舍里使大小姐脾气。
大家看在何秀香年纪最小的份上都让着她。
当然,不包括江拾月。
江拾月刚穿越那会儿在大院夹着尾巴做人是因为原主实在不是东西留下一堆烂摊子还欠了一笔巨债。
但是,在这里,大家都是凭本事考上的大学,谁也不比谁差。
哦,那倒也不一定。
78年信息传递慢,中间又停了十年高考,加上考前就得填报志愿,还有大多数考生根本不知道全国到底有哪些大学可以报,报哪所大学需要多少分。
以至于很多高考成绩不错的因为填错志愿没学上,反而很多成绩差的恰好填对志愿成了大学生。
也就是说在78年,能考上大学,除了成绩好还得运气好。
说不定何秀香就是捡漏那个。
……
江拾月拉拉杂杂写满整整五张信纸,写得手都疼了,才收尾结束。
她把信折好装进信封,拿着出了门。
江拾月下午没课,想着去寄信时顺道做下市场调研。
学校大门口就有公交车,去市里很方便。
再说现在的市区本就不算大。
江拾月寄信时,多买了些邮票和信封备着,这样以后就能直接在学校里寄信。
宿舍楼下就有邮筒,每天会有邮递员来按时收信。
从邮局出来,江拾月就近找地方吃东西。
一来饿二来热。
南方人在做生意这方面着实比一部分北方商人更灵活一些。
一个不大的小店,挤得满满当当。
一开始江拾月以为是这里做的好吃才这么多人,等到门口才知道不是,算是人群从众效应。
老板格局可以,店里配了两台落地扇,吭哧吭哧地摆头,几乎每张桌子都能扇到。
很多人像江拾月一样路过,看见风扇就想进来凉快一下,坐下来多少要点一些吃食。
老板还会送一碗凉茶。
一桌两桌三桌……
等人坐满了,再有客人路过,看看两边再看看这家店,会想这家店是不是特别好吃?要不然为什么旁边没人这里会有那么多人?
于是,出于好奇就算等一会儿也愿意。
江拾月明知道其中的秘密,也还是排队等了一会儿进店。
她想吹风扇。
江拾月懂一点儿粤语,能听懂不太会说。
她听见食客跟老板聊天,问老板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怎么干起个体户?
每个时代甚至每个地区衡量成功人士和失败者的标准都不一样。
就像山东,几十年都不变,就认考公。
但这年代从南到北都还不太能接受个体户。
只能说南方比北方好一些。
个体户的地位大约跟街溜子、刚出狱的劳改犯、无所事事的混子差不多地位。
老板麻利的把上桌客人留下的碗筷收拾走,一边从围裙前的兜里抽出麻布擦桌子一边回,“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我除了这点祖传的手艺没什么本事。儿女都刚从乡下插队回来等着街道上给安排工作。
一家老少十几张嘴等着养活。正好听见现在政策允许咱们自己做个小买卖,我们老俩就出来重操旧业了。
本来是在外面摆,多亏大家伙儿帮衬,攒了些钱,这不前阵子刚盘下这店面。”
江拾月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喝光一碗凉茶。
临走时,跟老板打听了下附近摆摊密集的地方是哪。
老板给她指了路,“不过你最好晚上再来。这里白天摆摊的少。白天偶尔还是会有人查,晚上一般不会。”
江拾月道谢后离开。
晚上她暂时不方便出门,一来学校有晚自习,二来,她初到花城,人生地不熟,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干点儿什么呢?江拾月有点苦恼。
她现在手里有一万多块钱的本钱,高低能做个小买卖。
问题是做哪一行?
她还是个学生,就算不跟其他学生那样学到废寝忘食,该上的课该拿的学分都不能少。
开店迎客,不能时不时就关门吧?
正想着,忽然,左肩被重重撞了一下。
江拾月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得亏她右侧是墙,匆忙中右手撑墙扶了一把,才堪堪稳住身子。
只是右手掌心和手腕有些疼。
江拾月握着右手腕,皱眉看向前方。
一个戴着帽子穿着深蓝色工装的男人仓皇地往前逃,看背影应该年纪不算很大。
江拾月眯起眼,心里嘀咕,大热天这身打扮不热吗?
念头没转完,身后又是一片骚乱,其中夹杂着吆喝声。
“站住!”
江拾月忙贴着墙站好,生怕谁再给她来一下。
很快,一伙人风风火火从她身边追过去,撞得路人东倒西歪,骂声一片。
江拾月抿了抿唇有点不悦。
花城治安这么乱?!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土,顿时没了逛的心情,起身准备回学校。
刚站起身,看见有东西从自己身上掉下去,下意识低头。
是几张叠在一起的纸,看边缘应该是从本子上暴力撕下来的,边缘一点儿都不整齐。
江拾月弯腰,主要想看看这是什么,又为什么从自己身上掉下来。
她觉得是刚才撞到自己的那个男人掉的。
江拾月手刚刚碰到纸张边缘,斜里伸过一只手抢先一步把纸捡走。
江拾月抬头,是一个留着分头的青年,他打开纸快速扫了一眼,举起纸朝着前方喊:“他还有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