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面到一米高的墙裙,刷成时下流行的浅蓝色,其余部分刷成白色。
等涂料干的空档,陈山河忙活着吊顶。
吊顶在78年还不流行,陈家这边就没人听过什么叫吊顶。
唯一一个见过的江拾月,连比划带解释。
陈家栋一拍手,“我懂了!我在公社见过,人家吊顶用的是金色和银色的塑料纸编织成的。”
江拾月:“……”
塑料纸编织的是什么鬼?
最后陈山河找了一块格子布钉在房顶充当吊顶。
江拾月无法苟同却没更好的办法,这已经是生产队最先进最奢侈的“装修”了。
最后是阳台部分。
有砖瓦房的人家会有这么一块阳台,不过在这边不叫阳台叫前突厦。
有前突厦的人家,也不会奢侈的用玻璃把阳台封起来。
玻璃相对来说,还比较贵,尤其是用这么大块儿的玻璃。
最后还是陈山河托战友给弄到的。
钱是江拾月出的。
**
搬回新房那天恰逢阴天,天气十分闷热。
陈家小院里,依旧是两个人干活,三个人监工。
江拾月坐在吴秀娥搬出来的小桌旁,给陈定国做冰粥。
她把加满小料的冰碗推到陈定国面前,“老爷子,能吃凉不?尝尝?”
陈定国点头,他只是身体瘫痪没什么忌口。
可家里人好像觉得他身体不好以后什么都不能吃一样,这不让吃那不让吃。
敲碎的冰块没那么凉,再配上各种酸甜的小料,凉在嘴里甜在心里。
陈定国笑着点头,“很好吃!还是你们年轻人会享受。”
吴秀娥接过碗先喊阳阳,“阳阳,过来吃冰了!”
阳阳第一反应是看江拾月,江拾月举手示意刚做好的新冰粥,阳阳松手把抱着的小木片扔在地上,小跑过来。
只剩下陈山河自己还在用刨子刨木头。
江拾月负责提供思路和效果图,陈山河懂木工也会画设计图,两口子合在一起打算自己动手做一套沙发茶几。
陈山河抬头看了江拾月一眼,又低头干活。
江拾月莫名有几分心虚和心疼,一家人都在这里吃冰,只陈山河自己干活。
其实这在生产队是正常现象。
干活往往是壮劳力的事,同样的,家里的家务活他们也是不干的。
谈不上欺负,用各司其职来形容更恰当些。
所以陈定国和吴秀娥才没开口。
江拾月于心不忍,招呼陈山河,“吃完再干呗?”
陈山河“嗯”了声,刨完手里的木头才走过来。
刚端起碗,院门就从外面推开。
赵彩凤风风火火冲进来,一边撸袖子一边骂:“陈山河,江拾月,你们给我滚出来!”
江拾月充耳不闻,陈山河只掀了掀眼皮也没动。
倒是吴秀娥多年生活在赵彩凤的欺压下,听见她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勺子掉在地上。
陈定国轻叹一声,没了胃口放下碗。
说话间赵彩凤就到了跟前,伸手去推江拾月,“小贱人,你竟然真把我丢下……”
“大嫂!”陈山河把赵彩凤的手挡在半空,沉声警告道,“我们要真想丢下你,现在你就回不来了。”
“好你个陈山河!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赵彩凤抬起另外一条胳膊扇向陈山河,“你个杂碎,我供你吃供你喝,把你养大了,你就这么恩将仇报的?”
“唉!”江拾月叹息一声,一脸无奈,脚却非常快地抬起在赵彩凤膝盖上踹了一脚,“赵彩凤你怎么总是记吃不记打呢?真以为回了家就是你的主场了?这户人家姓陈不姓赵。”
陈山河另外一只手在江拾月脚动的瞬间收回。
赵彩凤吃痛噗通跪在地上。
江拾月指着陈定国的方向,“跪错了,长辈在那边儿。”
陈定国:“……”
落后几步的路征和李春天也跟了进来。
李春天拍手,“我说赵大姐一路上这么迫不及待呢!原来是想公婆着急回来伺候?!”
江拾月:“……”
难怪几天没见赵彩凤瘦了一圈。
跟着李春天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赵彩凤回了自己的地盘哪肯还忍气吞声。从地上爬起来,抄起墙边的扫帚朝江拾月扑过来,嘴里骂骂咧咧,“我今天非收拾你个小贱人不可!让你知道马王爷为什么有三只眼!”
回了生产队,还让江拾月骑在自己脖子上,那她赵彩凤这么多年也算白活了。
陈山河上前一步,挡在江拾月面前,单手夺了赵彩凤手里的扫把,顺势轻推了她一把。
赵彩凤倒退两步恰好踩在石头上,本就没站稳,一下摔倒在地。
李春天夸张地往旁边跳了一步,生怕赵彩凤连累自己。
赵彩凤终于意识到,这个院子里没有一个人会帮她。
她男人和儿子去队里上工还没回来。
赵彩凤眼珠子转了转,坐在地上也不起来,两手往大腿上一拍就准备开始哭嚎。
“你哭也没用。”江拾月抢先一步开口,“左邻右舍一样要去上工,剩下的也不会有人帮你,你信吗?”
赵彩凤当然不信,扯开嗓子哭喊:“老天爷啊!你怎么就不开眼啊!打雷劈死陈山河这个白眼狼和江拾月这个毒妇!”
“大家都来看啊!陈家人丧尽天良啊!我嫁进陈家三十年当牛做马,上养老下养小。现在小叔养大了,带了个媳妇儿回来欺负我!”
“老天爷,你开开眼,赶紧带走白眼狼!”
“……”
陈定国气得胸膛上下起伏,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吴秀娥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生怕赵彩凤迁怒她。
江拾月递了一碗冰粥给李春天,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招呼她,“坐下看!你在城里长大应该没看过这种泼妇骂街现场版吧?”
李春天从善如流,坐在江拾月身边,吃着冰粥看着赵彩凤干哭不掉眼泪,点点头,“确实开眼了。”
这趟没白来肯定很热闹。
陈山河给路征递了一根烟,挪到墙边阴凉处。
路征第一次见这种阵势,有点担忧,“这下怎么收场?”
陈山河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敢在这里看热闹!”路征一脸不可思议。
陈山河正色道:“我媳妇儿说,女人打架,男人闪一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