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河摇头。
铁轨大部分都在郊外,就算进站停靠,往往火车站也都建在市区偏远地方。
他们出事的这一段恰好是荒山野岭。
附近村庄稀少不说,还全部遭难。
也就是说,等着别人救援或者徒步离开都不太容易,只能想办法自救。
办法暂时也没有,乘客里老弱妇孺不在少数,想要徒步到最近的城市救援最起码也得走一天。
今天大家都太累了,休息一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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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山河组织了一部分水性好的旅客到稍远的河里去抓鱼。
还有一部分青年在当地难民的带领下去山上抓野味。
江拾月本来还很开心,以为中午有大餐可以吃。
谁知道所有外出搜寻食物的人回来时,虽然不说两手空空,但也绝对跟丰盛两个字不搭边。
江拾月仔细一想也不能算意外。
这么高级别的地震,怎么可能完整的保留耕地,如果是能保留那两个生产队也不至于会逃难过来。
陈山河他们一共抓了大约有五六斤鱼还品种繁杂,有得适合蒸有得适合炖。
去山上打猎的人,拎了两只野兔一只山鸡回来,还一只比一只瘦。
这山上的野味早被附近村民打了又打,能找到这些也是因为动物们被地震吓到,宁愿被抓也不愿回洞里。
好在怎么煮的问题能解决。
列车上一口煮沥青的备用大锅被找了出来,可以用来煮粥。
百米粥。
有大米、小米、玉米、小麦米、粟米、高粱米、玉米等等。
这些米混在一起倒进锅里煮。
鸡和兔子处理干净后,在餐车上找了些调料塞进腹腔,用泥巴裹起来埋在地下才生火煮粥的。
鱼清理干净,用餐车的小锅做成了鲜鱼汤,分给列车上的孕妇、婴幼儿。
粥熬好,每家派一个代表出来排队领粥。
这么多种类的米熬成的粥也不过每个人分了半碗。
烧好的鸡和兔子,主要紧着重伤病号还有孕妇和哺乳期的妇女。
赵彩凤不再吱吱歪歪。
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单纯的车祸,她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去老家。
江拾月和陈山河并肩坐在车厢过道上。
风越来越大,车厢外无法待人,大家只能到还完好的车厢里挤一挤。
陈山河突然开口:“列车伤亡人数统计出来了吗?”
江拾月点头又摇摇头,“我看见有人跟列车长汇报了,但是列车长没说。”
但她听见了。
死了三个,轻重伤加起来一百余人。
这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陈山河刚想开口,忽然支起耳朵。
江拾月知道陈山河耳力和视力都比常人好,问他:“怎么了?”
“有飞机。”陈山河言简意赅道,匆匆扒完碗里的粥,出了车厢。
江拾月眼睛一亮也跟了出去。
有飞机就意味着能获救。
然而很快江拾月就意识到,有飞机也不一定能获救。
他们在车厢外站了一小会儿,江拾月才听见直升机特有的轰鸣声。
她扬起头,看见一架飞机高高低低的在上空盘旋。
陈山河忽然侧头问江拾月:“你是不是有件红裙子?”
江拾月点头。
“借我用用。”
江拾月:“……”
她都不知道自己行李被甩到哪里去了。
陈山河爬进他们原先所在的车厢,出来时递给江拾月一个包袱,还有一条红领巾。
江拾月:“???”
包袱是她的,但红领巾哪来的。
“地上捡的,借用下。”陈山河把包袱递给江拾月,自己爬上山顶。
江拾月看见站在山顶的陈山河左右开弓,一手红裙子一手红领巾同时有规律的挥动。
难道是旗语?
出于好奇,江拾月跟过去。
过了一会儿一架盘旋的运输机停在陈山河的头顶,很快上面放下一段绳梯。
上面下来一个人,吊在绳梯下方,看穿着是军人。
江拾月安静地听着来人跟陈山河谈话。
这架运输机确实是军方的。
他们驻地就在灾区。
他们今天有飞行训练,谁知道刚升空就发生地震。
大院也受到地震影响,除了直升机其他飞机都无法起飞参与救援。
就他们这一架运输机在空中还跟塔台无法建立联系。
下来的这个人是带新兵的教练飞行员杨奇。
杨奇长叹一声:“现在飞机上燃油见底,我们需要降落。”
他们四处寻找能停飞机的地方,可是这次地震实在太严重,四处受灾,他们不敢贸然下降这才飞到这边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野外空地充当临时停机坪。
然而,地图因为地震原因不再有参考意义,因为原来宽阔平整可以停飞机的地方,现在不一定还能停。
这里大大小小的山头太密,实在没有足够的地方让他们安全降落。
再这么下去,他们只能被迫降落。
杨奇叹息一声,“陈营长,这架运输机上除了我还有二十七名飞行员。他们还是新兵没学过高空跳伞。你能不能想办法帮忙找一个地方,让我把飞机开低一点儿让新兵们跳下去。
咱们国家培养一个飞行员不容易,不能都不明不白折在这里。
只要他们下去,实在不行,我就飞去海边。”
江拾月错愕地张开嘴,又闭上。
十分好奇,初次见面的杨奇是怎么这么快知道陈山河姓名职务的。
然而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
杨奇这是做好了的最坏的准备,跟飞机一起坠落。
风很大,杨奇吊在绳梯上被吹的东倒西歪,话都有些散。
江拾月却觉得挂在半空中的这道身影,像脚下的山一样巍峨。
陈山河张了张嘴又闭上。
江拾月扯了扯陈山河的衣袖,小声问他:“你是不是能把飞机开下来?”
陈山河点点头又摇摇头,“理论上来说,这块空地……”他指了指从河边到靠近火车的地方,“面积是能停开这架飞机的。但是对技术要求特别高。”
江拾月懂了,就跟那种犄角旮旯里的停车位一样,大小正好放一辆车,但是四周都是障碍物,明明有车位,却很少人能停进去。
但,陈山河既然这么说,证明他可以。
陈山河读懂江拾月的表情,默了会儿,开口:“我三年没开过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