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换个乙方。
江拾月洗干净脸,拿出雪花膏对着贴在墙上的旧方镜往脸上抹,在镜子中看着朝她背后龇牙咧嘴的赵彩凤,“我知道你想什么。不就想着等到回了生产队,我举目无亲你就好拿捏我?”
被说中心事的赵彩凤,先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随即挺直腰板,“本来我就是你长辈。”
教育晚辈应该的。
江拾月摇摇头,懒得跟没有脑子的人浪费没有意义的口舌,扣上雪花膏瓶的盖子,走回里屋。
一个大嫂而已,充其量是平辈,还长辈?!
在生产队跋扈久了,不知道外面的天多大。
还妄想收拾她?
阳阳和萌萌不在房间。
江拾月拿着图纸往萌萌家走。
远远地就听见萌萌家十分热闹。
走到跟前看见很多眼熟的嫂子在萌萌家,不过江拾月能把名字跟脸对上的还是那么几个。
王莹莹站在门口,第一个发现江拾月,主动打招呼,“拾月嫂子,你来了?”
王莹莹一开口,屋里或坐或站的嫂子们都纷纷朝门口看过来。
“小江嫂子,快进来坐!”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嫂子起身让座。
“就是,快进来!外面怪热的。”
“拾月嫂子,你身上这件裙子是买的还是自己做的?真好看。我都没见过这样的款式。”
“别说!我也没见过,拾月嫂子真是人美心也善。”
“……”
江拾月嘴角抽了抽,垂下眼敛去眼中的情绪。
三个月前,同样是这些人,指着她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集体要去找首长告状非要驱逐她离开大院。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讽刺。
当然,不是嫂子们欺软怕硬,主要是原主不做人。
萌萌妈从人群后方挤出来,笑着制止众嫂子,“嫂子们,你们不用这样。江拾月嫂子没咱们想的那么小气。正常说话就行不用这么客气。”
江拾月点头,“吕嫂子说的对。”
萌萌妈的名字好像是吕香慧。
萌萌妈往江拾月手里看了眼,“嫂子,是来给我们送图纸的?”
“嗯。对,顺便想跟你说说褪色的事。”
“嫂子,你这褪色一件衣服给多少钱?改一件衣服多少钱?”大壮妈抢问。
她性子直,藏不住话,也不太会看人脸色更难掌握说话的时机。
紧挨着大壮妈的豆豆妈,悄悄用手指戳了戳大壮妈,示意她别乱开口。
大壮妈没明白豆豆妈的意思,以为豆豆妈嫌挤,往一边挪了挪。
豆豆妈“……”
“漂染的话,很简单,一毛钱一件。改衣服和之前请王红和王莹莹嫂子帮忙一样,一件衣服五毛钱。”
诸位嫂子互相对视一眼,都很满意。
倒是王红开口:“拾月嫂子不用给这么多。”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从层层叠叠的手绢里拿出十块钱递给江拾月,“嫂子,之前是因为生气,也不相信你真会给钱,才会收这么多。都住在一个家属院里,不能让你贴这么多!在我们老家生产队,壮劳力挣一整个工才七毛钱。哪能一件修件衣服就给五毛钱?!使不得。”
王莹莹也走出来,跟王红一样,掏出五块钱递给江拾月,“就是!嫂子,你现在不计较过去的事,愿意带着我们一起做事,我们都很感激。万万不能让你干亏本的事。”
江拾月心情有点复杂。
家属院这些嫂子,真正有文化的其实很少,处理起事情来难免会有些短视和肤浅。
可她们大多数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本分、实诚。
你帮我一分,我还你十分。
江拾月摇摇头,两手同时推在王红和王莹莹的手上用力,“嫂子,这些钱是你们凭自己的劳动在我这里赚取的,没道理再推给我。另外,你们也说了,我想和大家一起做事情。
咱们这么多嫂子,很多人我还叫不上名字也是第一次合作,但是绝对不是最后一次。亲兄弟还明算账,要是嫂子们再这么客气,以后我可不好意思再麻烦大家了。”
王红跟王莹莹生怕以后江拾月真不带她们,这才收回钱。
***
江拾月带着嫂子们到被“她”强占的房间,看她要改的工装,以及褪色用的东西。
“褪色的大缸,晚点陈山河会送过来。”江拾月道,陈山河答应帮她找几个废旧的大缸用来褪色或者染色。
“不过,修改工装的活,只能是有缝纫机的用缝纫机,没有缝纫机的用手缝。本来我是想买几台缝纫机的,只是时间有限我来不及弄那么多缝纫机票。”江拾月解释。
她真问过票贩子,想着先买五台缝纫机,连票和钱大概一千五百块。
可惜,票贩子那就剩一张票。
另外,最早放开的个体经济主要就是服务行业,缝缝补补、维修这样的活计。
没有缝纫机其实更安全。
大壮妈第一个道:“没事!我们用手缝就行!你说改什么样我们就改什么样。”
“那我先谢谢大家。”江拾月微微弯腰,“不过,丑话我先说到前头,以免以后弄得不愉快。我这些工装改好了都是要二次售卖的。如果大家的针线活干得实在看不过眼,我不光不付钱,还要追究赔偿弄坏的工装!”
嫂子们一听弄坏要赔,有几个立刻想打退堂鼓。
王莹莹跟王红站在最前头,两个人跟江拾月合作过,熟悉江拾月的要求率先点头,“好!”
吕香慧见王红跟王莹莹表态,知道问题不大,笑着尽一个中间人的职责,先对江拾月道:“嫂子,你放心!今天站在这里的嫂子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些嫂子们女红一个赛一个的好。你放心,绝对没问题。”
又转脸安抚现场的嫂子们,“江拾月嫂子不是要刁难大家,只是提前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只要好好干,我相信咱们做的针线活不会差!”
王红点头附和:“对!江拾月嫂子的要求并不苛刻,就是需要咱们仔细点儿。”
诸位嫂子这才松了口气。
江拾月用房间里的缸给大家演示了一遍褪色流程。
教完大家又把图纸给了吕香慧,让她保管。
“大家都知道,我们要回老家一段时间。所以活不急,大家慢慢做。”江拾月笑。
她以为回陈山河的老家只是时间问题,没想到差点把小命交代在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