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夫人嫡亲的孙儿,陈璟。
顾南枝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杏眼幽光浮动,她可没忘,前世在陆家的满月宴上,发生了些叫人很不开心的事,让她名声扫地,被众人指指点点,此后在裴洛白面前始终低了一头。
她终于等来今日。
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陆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江临月亦步亦趋跟在顾南枝身旁,她身上也隐隐带了一股极淡的香气,除非顾南枝这种经常与香料打交道的人,旁人是闻不出来的。
孔妈妈按照老夫人的吩咐,紧盯着她,见她一点都没有往世子跟前凑的意思,才渐渐松懈下来。
“大姐姐和三妹妹来了!真是叫我好等,快里边请。”陆老夫人也穿了红色的衣裙,看着慈眉善目,她亲亲热热迎了上来。
顾南枝微微垂眸,清凌凌的眼底多了几分冷意,白家三姝,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这位陆老夫人比起老夫人,城府只深不浅。
前世,那桩事,未必没有她的手笔。
“多日不见,二妹妹别来无恙。”老夫人稳得很,顺势拉住陆老夫人的手臂。
陆老夫人不动声色挣脱她的手,含笑看着裴洛白与顾南枝,“洛白与枝枝也成婚多年了,怎得膝下还无所出,趁着这段日子闲暇在家,洛白你争取让姨母明年也去你家赴宴。”
这话也是绵里藏针。
老夫人怼了她一句,“二妹妹且等着,我侯府的好事,岂止这一桩,到时候有你赴宴的时候。”
给陆老夫人请安过后,裴洛白便去了前院,女眷则都在后院。
“嫂嫂,我是你陈家弟妹,不知你可还记得我?”一个脸生的妇人,亲昵的看着顾南枝,几个人坐在一个桌子上,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的眉眼竟与顾南枝有五分相似,不过多了一股子小家子气。
顾南枝怎会不认识她呢?
陈璟的妻子,刘氏,明明比她小了几岁,只那张脸沧桑的,看着比她还大。
“我知道,你是姨母家,陈璟表弟的嫡妻,今日我们倒是有缘。”顾南枝看着她那张脸,心里恶心的厉害,前世她与刘氏就是一桌,不是有缘是什么!
“嫂嫂说的极是,我们可不是有缘。”刘氏笑得和善,若是把眼底的戾气压得干净一些就更好了。
顾南枝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客人还未到齐,一直有人陆陆续续的来。
陈家老夫人拿裴照江的事,结结实实恶心了老夫人和赵氏一番,一个庶出,比嫡出更有出席,两个人跟吃了苍蝇一样,吐也吐不出来。
顾南枝不悦的看了她一眼,暗暗给她记了一笔,这不是给三弟招惹祸事吗?
前院也热闹得很。
定国公正在招待今日宾客,突然有人来报,“国公,首辅大人来了。”
弄得老国公一愣,他记得清楚,陆家与谢逆并没有什么人情上的往来,自然也不会给他送请帖,更重要的是,谢逆府里连个女眷都没有,他怎么想起来凑这种热闹。
图扎心吗?
或许他想来看看,儿孙满堂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也说不定。
“来者是客,快请首辅大人。”老国公只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
这可是首辅大人,多少人想抱他的大腿,虽然他没想过这个事,但人家主动把腿伸过来了,抱一抱也未尝不可。
他亲自去迎谢逆。
谢逆穿了一身白色常服,宽袖窄腰,外面穿着同色系的披风,背后墨迹晕染,浓淡不一,意境高远,与他这个人极配,看似温和,实则漂渺如云,高深莫测,难以捉摸。
“下官不请自来,还望国公恕罪,只谢府清冷,才想着来沾沾喜气,恭喜国公了。”他姿态谦和,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谦谦君子。
霍岑立刻奉上贺礼。
他家大人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对劲儿。
孤家寡人的,竟来参加这种,无聊到用脚能抠出整篇出师表的宴会。
哎,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他也是!!!
老国公叫人给谢逆安排了席位。
临近中午,宾客到齐后,宴会开始。
顾南枝看了身旁的刘氏一眼,略略垂眸,装模做样端起茶盏。
刘氏立刻拿起筷子,去夹顾南枝面前那盘菜。
“啊……”突然,她不小心撞了顾南枝一下,褐色的茶水尽数洒在她的衣裙上。
刘氏呀了一声,“嫂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立刻拿出帕子,给她擦拭身上的茶水,可她的衣裙都湿了,有用吗?
“无碍的。”顾南枝缓缓推开刘氏的手,因为她嫌恶心,陆老夫人立刻叫人领着她去更衣。
顾南枝起身,吩咐江临月去给马车上给她取备用的衣裙,她知道,江临月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不巧的很,她也在等。
前院。
众人正在饮酒,悄无声息摸进来一个仆从,俯身在陈璟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抬头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他,不动神色离开席位。
他刚走,谢逆便骤然抬起头来,他一贯温润如玉的眸子,深不见底,平静的瘆人,就好似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他叫霍岑给老国公说了一声,很有礼貌的离席。
负责引路的婢女,将顾南枝领进一处极为偏僻的客房。
才进去,引路的婢女还没有离开,她便看着秋辞吩咐道:“你去看看月娘怎么还不来?莫要让她迷路了。”
秋辞转身退了出去。
“世子夫人在这里稍后。”屋里焚着香,引路的婢女抬头看了一眼,急忙退了出去。
客房里只剩下顾南枝一个人,她屏住呼吸,快步走上前去,拿水浇灭里面的香料,然后取出手里的帕子,躲在内室的帷帐后。
前世是她疏忽了,也是她没什么龌龊的心思,她一个玩香的,才会着了这种粗鄙的手段。
很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吱呀!”再然后,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