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季云轩听到了三个消息。
第一,献帝的东迁大军,已经在黄河北岸休整,随时准备渡河。
第二、曹操的军队,有一支数千人的小队,这几日绕过洛阳城,抵达洛阳城北,黄河南岸高地,孟津渡外,搭建了一座高台,准备迎接献帝刘协。
第三、刘憨憨大军依旧被挡在虎牢关。刘憨憨多次与吕布交涉,无果。
看这架势,曹操是势在必得了!
季云轩并不为这几个消息所动,依旧在按部就班地,安排洛阳的重建工作。
他清楚,曹操接走了刘协最好。
曹操接走了刘协,就依旧坐实了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图。
只要刘协发出“衣带诏”,刘憨憨奉诏讨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曹操干仗了。
按照目前,季云轩对刘憨憨军的发展来看,不出三年,刘憨憨必能战胜曹操。
“军师!”侍从来到季云轩身边,“那位戏先生,又来了!”
戏志才么?
季云轩心想,这好几日没招呼,今天怎么就突然来了呢?
“军师!”此时,陈登也走了进来,“刚刚得到消息,天子今天午后,要渡河了!预计,在傍晚抵达孟津渡。”
“今天渡河?”
难怪这戏志才要来找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季云轩让陈登先去皇宫准备,将刘协的寝宫收拾出来,让他今晚能够先住下。
另外,在打扫出数百间房间,安顿随行的公卿。
陈登去办了,季云轩让侍从请戏志才进来。
“季先生!”戏志才从外面进屋,满面春光,看着这气色,要比前几日见到的时候,好了不少。
“戏先生……”季云轩说道,“今日气色不错哇!”
“哈哈……”戏志才说,“前几日是舟车劳顿,累的。这不是休息了几天,稍微缓过来一些。今天是个好日子,天子要渡河来洛阳了,我心中高兴,想约先生去孟津渡饮酒。”
“孟津渡?”
“呵呵……”戏志才笑道,“先生不会不知道吧,我家主公已经在孟津渡外的高地处,专门搭建了一座高台,用于恭迎陛下。此时,那高台上已经准备好了酒宴,我家主公特地命我来,请先生和糜竺大人前去一叙!”
季云轩心想,好哇,这曹操也真是谨慎,连我和糜竺都不放过。
他应该是担心,我在这洛阳城里,会搞什么幺蛾子,所以将我和糜竺控制起来,怕我们生事。
“这……”季云轩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屋外嘈杂的声音。
先是嘈杂的人声,之后,是整齐的脚步声,看那样子,是有一队军队进城了。
“军师!”糜竺从屋外进来,紧张地说道,“外面……外面来了一队曹操的……”
他看见戏志才在里面,连忙打住了。
“哦,这不是戏志才先生嘛!”糜竺对他行了个礼,说道,“外面这孟德公的大军,将我军师的房子团团围住,是何用意啊?”
戏志才笑道:“糜大人请不要误会,我方才还在和季先生解释,这是在下想邀请季先生和糜大人,一同到孟津渡,我们刚刚搭好的露台,一边饮酒,一边等待迎驾!”
糜竺看了一眼季云轩,估计心中也是明白了。
这曹操是为了万无一失,要将季云轩和糜竺控制下来。
季云轩走上前来,笑着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他请戏志才带路,跟着他往屋外走。
走到糜竺身边的时候,对他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是,见机行事!
在曹操士兵的护送下,季云轩和糜竺,跟着戏志才,坐着马车,来到了黄河南岸,孟津渡外的一处高地。
这处高地,视野极好,能够看见黄河对岸。
在这高地上,又搭有数丈高的高台。
那高台上,用横梁撑起了一个屋顶,防风防雨。
季云轩和糜竺,跟着戏志才,走上那高台,就看见高台上,已经摆好了几张桌子。桌子的中央,是正在温煮的铁酒壶。
转身,朝着黄河对岸望去,就看见对岸密密麻麻的黑点。
那是从长安,一路东行,历经无数劫难的献帝东迁队伍。
季云轩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黑点里,可能大部分人他都见过。
献帝刘协、杨奉、张济、张扬、杨定……
还有那些随着刘协东迁的数千公卿和后宫家卷、侍从。
经历了八个多月的艰苦东行,终于,他们要回到魂牵梦绕的洛阳了。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不是归乡的喜悦,而是另一次迁徙……
戏志才请季云轩和糜竺坐下,坐在客座,他自己坐在对面。
而中央的主坐,正空着。
莫非,这曹操要来?季云轩心想着。
曹操当然要来,这个露台,就是为了他准备的。
露台中央,铁壶里温着的酒,发出“都都”的声音。
外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戏志才微笑着点点头,起身朝向门外,说道:“刚好!”
季云轩和糜竺,面面相觑,望着门外,心里清楚,那是有人来了。
“哈哈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人应该就是曹**。
只见,一个穿着黑甲的将领,步入屋中,双鬓斑白,面色红润。
戏志才行礼道:“主公!”
季云轩和糜竺也纷纷行礼。
史书上记载,曹操身高七尺,细眼长髯。
季云轩看着,眼前的曹操,比他想象中,要稍胖一些。
曹操走入帐中,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季云轩,又看了看糜竺,然后径直走向主位,身后,跟着几个将领和谋士,也走了进来。
将领应该是曹洪,文官穿着的应该是荀或。
看起来,今天曹操的心情还不错。
简单的酒席开宴了。
曹操全程一言不发,端着酒杯,注视着前方的滔滔黄河水。
他身边的人,也没有人要搭理季云轩的意思。
只有荀或,偶尔跟糜竺聊上几句。
说来,季云轩只是刘憨憨军中的一个谋士,没有世家身份,在曹**们眼里,并不算是个人物。
而糜竺,之前做过泰山郡太守,也是徐州首富,算是个有身份的人吧。但是,曹操也不跟他说话,只让荀或跟他闲谈了几句。
曹洪跟几个武将,开开心心地喝酒,也没有要搭理这边的意思。
而戏志才,在曹操等人进来之后,便没有再说过话。
季云轩就独自一人,默默地喝着酒,吃着小菜。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听见有人通报,说黄河对面,献帝众人开始登船了。
众人起身,以曹操为首,依次走出露台的帐外。
站在这黄河边的山坡上,所有人都远眺着对岸,看着那对岸一个个黑点,登上了一艘大船。
突然,荀或问糜竺:“糜大人,陛下降诏命玄德公重建洛阳,不知道这重建计划,是怎么安排的呢?”
糜竺笑道:“这件事情,主要是我家军师,季先生在安排。可以请季先生,为公解答。”
这是来到这露台后,第一次提及季云轩。
荀或打量了一下季云轩,问道:“不知道这位季先生,是出自哪州哪郡的世家?在何处被举为孝廉?这重建洛阳工程之浩大,先生担得住这责任么?”
偏见!
季云轩心想。
但是,这个世代就是这样的,门阀世家就是阶级的上层,你没有出身背书,就是低人一等。
季云轩呵呵一笑,说道:“荀或大人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不是世家出身,就担不起这平乱治世的责任了么?”
荀或也呵呵笑了一声,说道:“毕竟,这重建国都是天下大事,一介布衣,何堪此重任?”
这是要跟我杠上了么?季云轩心想。
他看了一眼曹操,笑着说:“不着急,等对面天子的船靠岸了,我去认徐公公为干爹就好了。徐公公侍奉天子多年,您觉着我去做那徐公公的干儿子,是不是就脱去了这身布衣了?”
“大胆!”曹洪狰狞道。
季云轩说完,微笑着,看了一眼曹操,他的脸色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