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边,李傕、郭氾、樊稠三方的大军正在对峙。
突然,一匹快马冲进军阵,大声喊着:“天子找到了……天子找到了……”
李傕大惊,高声喊道:“你说什么?”
那人冲入李傕阵中,下马小跑着冲到他面前说道:“将军,天子找到了!”
李傕和郭氾面面相觑,问道:“陛下,在哪里?”
“陛下现在正在朝堂上,问……”传令兵支支吾吾着。
“问什么,快说啊!”李傕和郭氾问道。
“问……问李将军和郭将军,带着大军去哪了……”
“啊?”李傕和郭氾差点要气晕过去。
李傕军阵中,杨奉在一旁,疑惑着看着李傕和郭氾,心中若有所想。
樊稠骑着马,在军阵的对面,疑惑着问着身边的人:“天子,怎么了?”
从潼关的方向,也就是他们的东面,又来了一队人马,那是弘农张济的勤王队伍。
老远的,李傕、郭氾和樊稠,就看见了打着“张”字旗号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他们这里行军过来。
“这张济,又来凑什么热闹?”三人疑惑着。
长安城皇宫中,献帝刘协一边吃着辣条,一边望着堂上的百官,不耐烦地问着:“这个池阳侯(李傕)、美阳侯(郭氾)、万年侯(樊稠),怎么都不跟朕说一声,就带着大军出去厮杀,他们可把我这天子,放在眼里啊?”
听到献帝这么一说,朝堂上的百官,都一个个议论了起来。
“他们领的,究竟是我大汉的将士,还是他们侯府中的私兵啊?”刘协又问道。
朝堂上的百官,依旧只在那议论,却没有人敢出来说话。
“池阳侯、美阳侯、万年侯、平阳侯(张济)到……”
刘协看着演员都就位了,吃下最后半截辣条,擦了擦手。
“陛下……您这是去哪了?”李傕上来就问道。
“朕去哪,还要知会你一声么?”刘协略带威严地说道。
李傕愣了一下,这三年来,这小皇帝还不敢跟他大气说话过。就连去年索要赈灾粮款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商量的语气。
这一夜之间,倒地发生了什么,怎么这小皇帝一下子硬气了许多呢?
“这……”李傕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应答。
刘协看着第一轮,按着苏念紫教的说,果然把这李傕给镇住了。
“众爱卿啊,朕想家了……”刘协突然间,有点暗然神伤道,“这几日,朕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洛阳……”
本来,这朝堂上的百官,都害怕那李傕。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劝献帝东迁,只是,没有人敢提。
而今天,就不一样了。
就看见,樊稠第一个走上前来,拱手作揖道:“陛下,现如今,关东各州郡,黄巾余孽已经绞杀殆尽;而这长安城,却年年受到胡羌的侵扰。臣以为,是时候,将朝廷东迁回洛阳了!
“啊……要东迁啊……”
“迁都啊……”
“是啊……万年侯说得有道理啊……”
有人起了个头,大家就纷纷议论了起来。
李傕环顾四周,对那些讨论的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这讨论的声音就被压了下去,并没有人附议。
李傕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见后面有人说道:“万年侯说得十分在理,臣附议!”
李傕转身一看,正是从弘农跑来凑热闹的张济。
这张济一说话,朝堂上,附议的人就多了。
“臣附议……”
紧接着,又有几位官员站出来,支持东迁。
李傕给他们使劲使眼色,但是,站出来支持东迁的官员,那是越来越多。
“臣附议!”这时,又冒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傕又往后一看,是他麾下的大将,杨奉。
“杨奉,你……”李傕气恼着指向他。
杨奉却没有理会他,坚定地站在那里。
李傕和郭氾,面面相觑,心中觉着,这事似乎不对。
他俩,好像是被套路了。
此时,李傕在朝堂上,用眼神在搜索一个人。
那人便是自己的谋士,贾诩。
只见,站在百官之中,贾诩一直低着头,没有做声。
李傕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让他出来讲两句反对的道理,但是,贾诩就是一直低着头,没有做声。
李傕是个武人,一时间讲不出什么能够反驳东迁的道理来,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郭氾却没有跟着他的老大哥一起去,他站在朝堂之上,跟贾诩一样,既不赞叹,也不反对,没做任何表态。
晚上,李傕叫上郭氾,来自己府上吃饭,共同商议此事。
而郭氾在出门之前,却被他那个不好惹的夫人给叫住了。
“夫人……你叫住我作甚,池阳侯还在府里等着我呢!”郭氾说道。
“哼!整天就知道往那李傕的府上跑,说!是不是看上他哪个小妾了?”郭氾夫人气鼓鼓地问道。
“哎呀……夫人……”郭氾笑嘻嘻地说,“我去他府上,那都是谈正事!”
“正事……有多正啊?”
郭氾被这姑奶奶拖住,那是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了。
“我可跟你说个事,你要留个心眼!”姑奶奶给郭氾拉到一边,看看周围没人,神秘地说道,“聚远楼,不是一直给我们府上送水煮活鱼么?”
郭氾点点头,茫然地说道:“对呀,怎么啦?”
“我跟你说……”那姑奶奶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警惕地说,“你知道樊稠,为什么要带兵东出么?”
郭氾听到这里,更加疑惑了,心想,你这妇道人家,难不成还有什么樊稠的八卦不成。
“不知道,难道……夫人知道?”郭氾问道。
“哼!”这姑奶奶用手指,指了指郭氾的脑袋,说道,“你给我听好了吧,我可是救了你的小命了!那聚远楼的伙计,给李傕府上送菜的时候,偶然撞见,那李傕在府中安排伏兵,要趁着请樊稠吃饭的时候,诛杀他!”
“什么?”郭氾听了,震惊道,“这……”
他本想说,这不可能。
可他转念一想,那李傕,还真干得出来!
那天,他和李傕去见献帝,那献帝只是半天不在宫里,那李傕就扇风点火,说是那樊稠掳了天子,杀气腾腾地就集结兵马,要去灭了樊稠。
这细细想来,那就是李傕设的一个局啊,他要杀樊稠,那就是不顾一切地要灭掉他啊!
郭氾细思极恐,一下子就不敢去赴宴了。
李傕在府中等郭氾,贾诩在席间,默默不语。
本来,李傕就是想叫上郭氾、贾诩,一同商量早上朝堂之事。
而这郭氾没来,李傕也是满心窝火。
“先生!”李傕对着贾诩问道,“今天在朝堂之上,你为什么不说话?要是陛下真的东迁了,那于我们可就大不利了呀!”
贾诩只是在那默默地坐着,并未说话。
“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呀?”李傕急了。
“将军……”贾诩缓缓地说道,“今天在朝堂之上,美阳侯说话了么?”
李傕听到贾诩这么一说,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怎么连郭氾,在这个时候,都不出来,跟他站在一起呢?
贾诩顿了顿,说道:“连美阳侯都不说,我人微言轻,就算站出来说话,又有什么用呢?”
李傕望着门外,心中想着,贾诩说得对,他怎么就没有反应过来呢。
今天在朝堂之上,似乎自己往日的威严,被一扫而空了。
晚上,就连请郭氾吃饭,他都不来。
一想到这一点,李傕心中顿时有些惶恐了。
他见过董卓是怎么死的,他心里清楚得很,他的影响力尚且不如董卓,又怎么能够镇住这关中的各路诸侯呢。
在他的阵营里,樊稠、杨奉、郭氾,一个个不是离他而去,就是有意疏远他。此时,他这个集团的力量,已经四分五裂了……
一旦他的实力被分散,被瓦解,那么离他步董卓后尘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想到这,他无奈地说了一句:“不吃了,散了吧!”
从李傕府上出来,贾诩一回到家,就叫家人赶紧收拾东西。看到李傕气数已尽,这长安城又被笼罩在羌胡的威胁之下,长安非久居之地。
当天晚上,他就携家带口,悄悄地离开了长安,往东去,投奔驻守在华阴的段煨去了。
没过多久,迫于各方面的压力,李傕终于同意,放献帝东迁。
这时候,是195年的3月底。
距离历史上,献帝东迁,整整提前了四个月。
并且,支持献帝东迁,沿途勤王的队伍,也比历史上要多了许多。
辰时刚过,汉献帝刘协,便踏过宣平门,穿过护城河,带着长安的文武百官和后宫侍者,浩浩荡荡几千人,开始了向洛阳的东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