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陆欢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回来的顾清衡打断了。
自古驸马尚公主之后,便于仕途无望。
若是王公贵族之后还好说些,于皇室联姻并不影响他们未来继承爵位封侯拜相。
可若是像顾清衡这样的平民百姓出身。
一旦迎娶公主回来,未来仕途上再想有所成就就难了。
可长公主愿意放弃公主身份也要嫁给顾清衡,她宁愿以后不要荣华富贵,也不想让顾清衡因为迎娶自己而影响前途。
不得不说,长公主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确实是对顾清衡动了真心了。
顾清衡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陆欢辞。
两人视线相交,似是针锋相对,又似哀怨泣诉。
终于是陆欢辞先移开了目光。
“我知道了,明日陛下册封的圣旨就该颁下来了,你该好好准备准备的。”
顾清衡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伸手去抓陆欢辞,却被陆欢辞不轻不重地避开了。
“早些回去休息吧。”
陆欢辞起身离开了小院。
顾清衡坐在那,许久之后才低低地说道。
“我不喜欢她,我没答应。”
……
陆欢辞走了,走的悄无声息,只给顾清衡留下了一封信。
没人知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人们只知道陆欢辞离开之后,顾清衡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拒绝了皇帝的赐婚,拒绝了长公主的好意。
他推掉了所有宴饮,拒绝了杨氏给他找来的所有女人。
全心全意放在朝堂之上。
曾经无数次听陆欢辞教导他的那些知识,终于在顾清衡踏入仕途之后派上了用场。
第一年,顾清衡献上改良后的盐铁冶炼方法。
第二年,顾清衡献上土豆黄豆等良种。
第三年,顾清衡献上陆欢辞亲笔抄写的古籍残卷。
……
第十年,顾清衡因为平灭西狄有功,被封为丞相,成为陵川国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丞相。
彼时陵川国已经因为顾清衡献上的种种,而成为了这片大陆上最为鼎盛繁荣的国家。
三十一岁的顾清衡与十年前相比,除了容貌上的改变之外,更多的还是那种久居高位的气场。
从前那个木讷的书呆子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如今只有老于世故的顾丞相。
十年过去了,杨氏也苍老了许多。
虽然保养得当,但是到底底子不好,从前有陆欢辞帮她将养着,后来陆欢辞失踪,她的身子便又垮了下来。
封了丞相之后,顾清衡却还住在从前的小院子里。
杨氏来的时候就看见树下躺椅上坐着的顾清衡,正拿着一卷书细细地看着。
霎那间,杨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阿衡……”
顾清衡皱了皱眉,从躺椅上站起来,走过去把杨氏扶了进来。
“您近日腿脚不大好,怎么身边也不让人陪着?”
“阿衡,十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杨氏紧紧地攥着顾清衡的手,声音都在颤抖。
顾清衡神色一顿,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给杨氏倒了杯茶。
杨氏见状,眼眶更红了一些。
“当初是娘不好,不该和欢辞说那些话,可是,可是娘没想让她走啊!”
“娘,一切都过去了,阿辞她,她从来没有怪过您。”
杨氏拉着顾清衡像是还要说些什么,可顾清衡却已经不想再说。
站起来整整衣摆便往外走去。
“今日刘尚书邀我去吃酒,娘不必等我回来,早些休息吧。”
顾清衡走了,可杨氏的泪却止不住。
满京都谁人不知顾丞相从来滴酒不沾洁身自好,甚至除非必要,否则从来不参加各种宴饮。
顾清衡乘着一辆马车出了城。
城郊有一处风景秀丽的小山,绿柳便埋在这里。
不只是绿柳,在皇上给陆欢辞外祖家翻桉之后,便将他们全家都迁到了这里。
向阳坡上,陆明顺夫妻的合葬墓偏安一隅。
顾清衡轻车熟路地上了山,可远远的还没到坟前,他便好似被雷噼了一样呆在了原地。
高大的坟茔前,跪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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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衡放轻了脚步,生怕不小心打破眼前这一幕。
“阿辞,阿辞是你吗?”
“是你回来了吗?”
顾清衡没有发现他的声音有多抖,他甚至不敢直接走过去让那人转过来。
在朝堂之上微风八面的顾丞相,面对一个小小女子,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穷乡僻壤里木讷的呆子。
陆欢辞站起身,转了过来,对着顾清衡笑了笑。
“你怎么今日来了?”
她语气平静,似乎这么多年从未离开过一般。
这一刻,顾清衡才恍然惊醒,大跨步地冲上来,双手紧紧地把陆欢辞拥入怀中。
“你,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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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你终于回来了!”
陆欢辞感觉到肩膀上一片湿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都是做丞相的人了,怎么还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谈,即便是顾清衡最好的朋友,如今的吏部尚书墨知言,恐怕也从没见过顾清横这般失态的模样。
山风清凉,带来秋天的舒爽。
顾清衡似是喃喃一般,小声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阿辞,你别走了好吗?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长公主,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答应她。”
“你让我好好当官,用你教会我的那些来造福百姓,我已经做到了,陵川国现在很好,百姓安居乐业,所有人都很好。”
“你让我被迁怒他人,我也做到了,但是我没办法喜欢别人,没办法忘了你重新娶妻,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所以阿辞,你不要走了好不好,我……”
“好。”
顾清衡一下子顿住了,他勐地和陆欢辞拉开距离,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欢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