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最低级的奉国都统,需要几户人家的子民?”
“大明到底有多少土地,多少子民?”
“这个数字,到底有多恐怖?”
“可曾推算?”
这一刻。
苏怀将自己对海瑞的了解,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就好像,他就是未来海瑞的楷模。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痛苦,充满了无奈,充满了悲哀,充满了对陛下的痛恨。
在这股神秘力量的加持下,他的话,威力更是倍增。
“现在,皇上的儿子虽然不少,可毕竟都是一代一世的,大明的赋税,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但如果是第二代,第三代,第十代,甚至更多呢?”
“大明将再立新君,诸国将再立新……”
“天子之子必有子嗣,诸侯之子必有子嗣……”
“陛下的子嗣一代比一代多,但,我们的压力,也一代比一代沉重。”
“更何况……”
“皇室与皇室,放任不管,大肆敛财,掠夺山川,侵占民田,霸占民田……”
“比如,当初的秦王,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一个藩王,就可以大肆扩张,大肆掠夺。”
“到时候,陛下死了,陛下亲自培养的,是无限扩张的‘噬金兽’。”
“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
“难道还有人愿意在朝堂上装聋作哑吗?难道,他们愿意将整个世界的赋税,都用来供养这些臭名昭著的人?
“到了那个时候。”
“这件事,是官府做的?又或者是普通民众?”
苏怀说道,说实话,提到诸位诸侯,他都有些恶心了。
可他别无选择。
他正在一次又一次的被审讯。
心道,皇上果然可以专心于蓝玉案头。
对此。
他将自己的精神和耐心,发挥到了极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鸣冤书》里,也有很多话要说。
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这是一个必死之局。
只要体制存在。
这是必然的。
靠运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这个时候。
朱元璋则是躲在黑暗之中,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他并不是一个无知的君主。
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后代而已。
他不希望自己的后人,也像他这样。
没有足够的食物。
在这混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生路。
然而。
这样的规矩,真的是大明覆灭的罪魁祸首?
很显然。
大明的存在,才是后人荣华的根本。
如果。
大明最终还是没了,正如他所说,如果他死了,那么他积累下来的“削藩”计划,也就正式启动了。
到时候怎么办?
可就在此时。
苏怀那低沉而激昂,甚至还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声音,再次在这地牢中回荡开来。
“我已经将藩王制的缺陷,说得清清楚楚。”
“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但在陛下的威严之下,所有人都装傻充愣,对这件事置若罔闻,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如今的陛下,也是身陷其中。”
“要当一个好父亲,要当一个好陛下。”
“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还想着,以一国之力,来养活一族?”
“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谁也不敢说。”
苏怀在加入海瑞以后,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一副正义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刚正不阿的气息。
“当今皇上,也被那《蓝玉案》给吸引住了。”
“要以一己之力,挑起一场腥风血雨,为大明正名。”
“可藩王们还有一个巨大的威胁在等着他们。”
“皇上在蓝玉一事上,斩杀更多有功之人,日后更是会有内讧,甚至是自相残杀。”
“所以,陛下的意思,就是要给皇太孙一个台阶。”
“没想到,反而成为了太孙的陪葬品。”
话音落下。
前方,那个身影本该“猛地”立起。
他的愤怒,溢于言表。
这句话带着浓浓的杀机,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大胆!”
苏怀也不在意,他已经写了一封《鸣冤书》,也向皇上进言了,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皇上还是要坚持蓝玉案吗?
如果他老爹真的被牵扯进来,死了,他的家族也会跟着遭殃。
到时候,且不说【直言相告,免于杀身之祸】这个光环,能不能起到作用都是个未知数。
不过,苏怀也看不下去了。
他没有任何迟疑的反驳。
“大胆?”
“哼!”
“还有一句话要说,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当今皇上,将皇位传给那位跟淮西权势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三王子朱允熥,他才是大明皇室的正统继承人。”
“他虽然蠢,但至少没有拔刀的想法。”
“彼时……”
“诸位诸侯,在边境之外,以雄兵镇防。”
“别说蓝玉他们没有造反的心思,就算是造反,他们也不会拿陛下的命令来冒险。”
“至于那些别有用心的诸侯们,有他们在,又有他们在,没有人敢对京城虎视眈眈。”
“这就是双方的平衡。”
“可惜,如今的皇上,已经将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大明皇子,从他手中夺走了不少。”
话音刚落。
只听得“哐当”一响。
只见那道黑影,正抓着铁笼的扶手。
紧紧的握着拳头,愤怒的咆哮着。
“闭嘴!”
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悲伤。
可是……
苏怀哪里会怕?
他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而现在,被皇上称为大明三君之一的朱雄英,却染上了天花,去世了。”
“朱允熥,也快了。”
苏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番话,给眼前这个人带来了何等巨大的冲击。
对方早已起身,干瘪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了牢房的栅栏。
虽然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可苏怀还是注意到了这名大臣眼中的怒意。
“放肆。”
“你的意思是,陛下对他不好?”
“又或者,这位陛下,是有意为之?”
“你懂个屁。”
“上一任的太子妃,在洪武十一年去世,只剩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只有四岁,另一个还在襁褓中。”
“这个时候,吕氏刚刚生下孩子一年多,乳汁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