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亭见陈九全身都打起了筛子,暗自叹了口气,他毕竟是会长,虽然平素颇为不齿陈九为人,但这样的场面却也由不得他不出头了!
“陈掌柜大概也是想要弄清楚事实,说的话不大中听了!王老弟,就请给岳某人一个薄面,暂且不计较如何?”
王想扫了一眼已经围上来的四个保镖,冷笑道:“岳老哥,在王某人的家乡有句俗话,士可杀不可辱!您的面子,王某自然是要给的,不过,这公道依然也还是要讨的!”
岳亭示意那几个保镖退下,问道:“老弟的意思是?”
王想看也没看,反手一收,那聚能刀象长了眼睛一样稳稳当当地插入了时韵所捧的刀鞘之中。众人尽皆动容,仅凭着这一手,整个陵南城就没几个人能做到,那几个保镖更是吓得一身冷汗,心道:“不愧是在外世界闯荡过的高手!好在会长面子大,否则要和这怪人动手,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其实王想也正在暗叫侥幸,这一下他也是计算良久,说话之前就已经看好了刀鞘的位置,又发动了灵慧魄以及力魄,看上去潇洒轻松的一刀,实际上却已经尽了全力。
费这么大力气倒不是为了显摆,目的就是镇住这帮家伙,替先前的虚张声势做个收尾。
王想乃是间谍出身,讲的就是斗智不斗勇,不到生死关头,那是怎也不会轻易与人都手的。更何况,以道术相比较,这个世界里武技的高明是可以想见的,他虽然力大,却如何能比得上武修之人有真气相辅,而前世那点可怜的技击之道在这里的武修之人眼中,只怕就是小孩子摔交的把式了!
古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了不动手而抢先镇住众人,正是王想此时的策略。
“陈掌柜,要怎么弄清楚伍老爷子的死因,你现在可以说了。”王想盯着陈九说道。
陈九有挺不起腰板的感觉,不过是短短一会,主客之势已经易转,原本准备好的一连串压迫式质问竟然一句也没法出口。
王想冷然一笑,“不想问了是吧,那我自己说好了,想来各位也很想知道伍老爷子他们是怎么死的了!”
于是便将所见那怪兽群是如何屠尽商队众人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王想口才不错,又刻意将那怪兽的残忍以及受害者的惨状说得十分详细。待他说到怪兽们是如何撕开众人身体,如何细细咀嚼内脏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吐了出来。
“别,别说了!”一个三十左右的美艳少妇嘶声喊道。
“石虎,石虎!”岳亭喃喃自语。
范冲面色苍白,却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谁说没有办法的!”
众人一齐看向王想,这人不是来说服自己一干人的么,怎么忽然又冒出了这么一句来,真真是让人看不懂了。
范冲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不知王公子有何妙计?”
王想笑道:“那怪兽叫什么来着,石虎是吧!我看除了凶一点,骨头硬一点,力气大一点,牙齿长一点,数量多一点,其他也没什么厉害的了。要走这条商路,大伙只要请上十来个象王某这样的庸手保护,包管一路平安。”
范冲差点没吐出血来,心道:“你这不是废话么!要能请得起十来个你这样的人,老子还不如用传送阵省钱省事!”
“范公子是否觉得王某在胡说八道?”王想似笑非笑地问道。
“当然,你这分明就是在瞎掰嘛,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范冲心道。不过王想方才一怒拔刀的场景还在脑中回荡,想是这么想,嘴里却不能说出来,万一惹恼了这亡命徒,被他一刀给捅了,那就实在是太不上算了!
“范某在想,王公子似乎是另有深意!”
王想鼓掌笑道:“范公子果然精明,难怪能将生意做得这般大,佩服,佩服!”
众人齐齐一怔,更是莫名其妙起来。长途行商虽然利润不薄,但费时费力,请人压镖众人也不是没想过,但保镖人的身手如是弱了,不但安全得不到保障,出了事还要给其家人抚恤,身手强的呢,一来不好找,二来这费用就太高了,真还不如用传送阵来得省钱。
反正请人压镖这事,无论怎么算都是赔本的买卖,王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早就有人在心里骂娘了,只是碍于他先前的强势才没有表现出来,这又有什么深意了!
范冲得王想一夸,却也有几分得意,心道:“莫非这小子真有什么妙计,我先不忙,且听他说来。”
“我陵南物产丰富,制造一流,可惜离各地商城太远,就是受制于此所以人民的生活一直不富。还请王公子指点明路,范某代满城百姓先谢过了!”
众人无不动容,先前以为此人不过就是为了暴利才一直坚持冒险行商,却没料到他竟然还存了这份心思。无论真假,能够说出这番话的人,其眼光胸襟就已经远在诸人之上了!
岳亭直听得心情激荡,不待王想说话,先就站了起来,对着范冲深深一躬。“范公子竟有如此大志,岳某实是始料不及,我这会长,这个,实在是当得不趁职,以前多有阻碍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范冲连忙还礼,他是贵族出身,向来就受到商会诸人排斥,方才那番话,一半是假,却也有一半是真心。说为百姓谋利,未免高了些,但舟载于水,水涨而船高的道理他还是清楚的,人民富了,陵南富了,他范冲才会更富。一番说话竟然得到了众人心底里的认同,这个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王想自是清楚,微微一笑,对这范冲也大感欣赏,道:“诸位是否觉得请人压镖费用过大,得不偿失?”
“正是!”范冲点头应是,心中却已有明悟,这家伙既然说的出,就绝不止这两把刷子了。
“在下倒不这么认为!”王想正色道:“请问各位,可有此去平阳城的详细地图么?”
“这个,没有!”岳亭答道。
楚国的地图商会自然是有的,不过那就是简单的一个图样,只是标明了各城的地址方位以及距离,甚至连一些小乡镇都没有详细的记录,更不要说路上的山川河流了。王想问的是详细的地图,岳亭也只好说没有了。
王想早已知道了这个答案,在翻找遇难商队行李物件的时候,他就看到过一张简单到离谱的地图。
“对啊,连详细的地图都没有,如何行商?”王想颌首道:“王某不懂做生意,不过听人说过,所谓生意嘛,一开始大概都是要亏钱的。新的行业也好,新的商路也好,一般都是暴利,而暴利自然也会充满了风险,最初踏足的,那叫做开拓者!所以请人压镖行商,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开拓。”
范冲忽然觉得似乎有一片天空被打开了。就这么简单,是的,就这么简单啊!
“没错,一边行商,一边绘制详细地图!”岳亭点都赞道。转而又对范冲道:“公子以前打通的商路也可以绘出地图来,岳某绝不白要,大家都出些钱,咱们这叫,这叫......”
“资源共享!”王想忍不住接道。
“对,资源共享!”岳亭哈哈大笑,“老弟这词当真用得绝妙!”
范冲点了点头,那几条商路也并不十分安全,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能带来暴利,血本无归的时候却也不少,他并没有敝帚自珍的打算。
“这样还远远不够!”王想说得兴起,并未打算就此止住,既然已经说开了,就让这些人少走些弯路罢了。
“请公子继续说!”
这次众人再无怀疑,个个露出了期待的神色,王想就象一个宝库,正在缓缓地向众人展示着其中无尽的财富。
“在下曾仔细搜索过伍老爷子的商队,总觉得少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哦,那是什么?”范冲大感兴趣,商队里除了货物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嗯,日志,或许应该叫做行商日志。”王想说道:“一本应该由伍老爷子亲笔书写的日志,其中应该记录了商队每天的所见所闻,在老爷子遇难后,应该由商会不惜一切代价寻回的宝贵经验!”
众人听得不是十分清楚,但岳亭,范冲,谷满仓,陈九等人心里却被这番话掀起了惊涛巨浪。
经历,经验,那是血淋淋,用生命换来的宝贵财富,绝对值得用一切代价去寻找!但前提是,商队的领头人必须要有这个准备才行。这个就好比地球人在大航海时代形成的规矩,每一位船长都会坚持不懈地写下他的航海日志,为人类迅速探索未知世界留下宝贵的经验。
岳亭禁不住拱了拱手,“公子高见,岳某等会就与各位商议这其中细节,诸位可有其他意见么?”
众人也明白了过来,当然不会有任何异议,对于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举动,谁会反对!
王想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其实也未必就要行商才能开拓,商会若有意,大可以悬赏请人发掘。或者就直接成立一个向外探索的组织,主要功能就是绘制详细地图,绘出野外凶兽的样貌,攻击力以及习性,再找出最安全的行商路线,计算出最低的保卫力量,评估出风险与利益的对比。王某相信,只要坚持探索,也许一年半载,也许更久一些,陵南终会发展出合理而系统的商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