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杜若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火凤长老看着杜若推开房间的门，动人的身影消失在门缝中，这一刻仿佛在他的脑海中瞬间定格。
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女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在一起，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不开心。
他也希望木枫的情商能高一点，不那么傻了吧唧的，这样就根本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不过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他的宿命，即使是不自己离开学院，他也会被虚空先知带走，这是无法逃避的，所有的一切从木枫死后形成的死灵，能运行猩红色魄能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唉……”
火凤长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办公室，六道主神应该都在那里，或许现在他回到那个地方才最合适。
推开门，首先进入杜若眼睛的是一个白色的病床，洁白的床单一尘不染，床上，一个面色苍白的像是白纸的男人静静地躺在上面。
木枫。
这个名字突然出现，杜若已经努力忘记了这个男人，可现在过往的一切不可控制的喷涌而出，瞬间涌满了整个脑海。
杜若慢慢走近床边，木枫受伤了，而且是受了很重的伤，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面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纸。
泪水奔流而下，杜若曾想过数千种相见的方式，比如在深夜里偷偷的回来，比如一天早上醒来被窝里突然多了个人，比如在天台上眺望远处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温暖的手搭在肩上……
可万万没想到两人真正的相见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混蛋，你，你回来了……”
杜若轻轻抚摸木枫的脸庞，冰冷，干枯，和他离开的时候完全不同，真不知道他离开的这半年里都经历了什么。
呼吸声很轻微，轻微到杜若完全分别不出来他的呼吸时真的存在还是自己的臆想，木枫是个死灵，所有的生命特征都与常人不同，杜若真的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忽然，木枫动了一下，被子从肩部滑落，露出肩部黑色的条纹，那是虚空先知在最后的时间里给他画的地图，要木枫有空去找到他本该拿到的东西。
还好，还好。
见到木枫翻身还很有力量，身体应该是在慢慢恢复，杜若顿时松了口气，只是这黑色的纹路是什么？跑出去半年是出去纹了身吗？
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黑色的纹路展现出来更多。那看起来像是一个完整的纹身，细细的黑色线条从肩部描绘出复杂的纹路，从肩膀一直到肘部，密密麻麻，非常精细，只是，杜若看不出那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纹身很痛。
“你喜欢的话，我也纹一个好了。”
杜若细细看了看他的纹身，记下每一个线条，掀开其他部分的被子，身体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可脸却是那样的苍白，看样子应该是受了内伤，内伤是很难治疗的。而且，杜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给一个死灵看病。
仔细检查完身体的每个部分，杜若轻轻盖好被子，没有再打扰他。
床边，那身白色的寒蚕丝衣晾在衣架上，满满都是黑红色的血迹，全身破烂不堪，寒蚕丝衣是有生物活性的，哪怕只用一点魄能去激活就能完全恢复原状，甚至清除所有污渍。
可现在这件衣服破烂的不像样子，根本没有一点激活的痕迹，木枫是很注意衣服干净的，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他真的遇到麻烦了。
手指轻轻伸出，魄能环绕，刚一触碰到衣服，寒蚕丝衣立即活动起来，血迹一点点变淡，然后逐渐消失，所有的破洞也被延伸出来的细丝覆盖，逐渐修补完全。
完全恢复了干净整洁的样子。
就在杜若触碰到的那个位置，是衣服胸前的口袋，两个远远的环状物突出了它们的形状。
杜若仿佛想起了什么，修长的手指伸进口袋，掏出了两个明晃晃的戒指，正是她丢了的那两个戒指。
依稀记得，杜若是在源氏家族定制的这两个戒指，作为出差回来给木枫的惊喜，是用一个盒子包装起来的。
里边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小的玩偶，女的是身穿婚纱的杜若，男的是一身白衣背负长刀的木枫。那个女士的戒指被小小的男性玩偶拿着，准备戴在女性玩偶的头上，男士的戒指被女性玩偶藏在身后，露出一段小小的银白色边缘。
女性玩偶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脸上泛着粉红的害羞，样子惟妙惟肖，简直和本人一模一样。
这些东西杜若永远都忘不掉。
杜若看着放在手里里的两个银白色戒指，两个小小的东西，冰凉，闪亮。
她一直以为，木枫可能不会不会再回来了，这些事情也会逐渐淡化，直至被遗忘。可眼前的这两个保存完好的戒指却完全打破了她的设想，其实木枫一直都没有忘记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之间的爱情。
床上的男人还在静静地躺着，苍白的脸比之前好像好了一点点，但是杜若也不是很确定，因为木枫的脸还是没有一点血色。
曾经他们爱的那么认真，爱的那么深沉，可现在其中的一个却情况不明的昏迷在床上，这叫多怎么可能不伤心。
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依旧粗糙，但是相对来说让人放心的是，这双手还是温热的，关节还很柔软，肌肉也还没有僵化。可是杜若自己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人类的肌肉，而是死灵独有的魄能体，所有的表面看起来正常的东西不过是魄能在支撑着皮肤，内部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结构。
看看手里的两个戒指，和床上一动不动的木枫，杜若拿起其中的一个，轻轻套在木枫的无名指上。
戒指稍微有点小，只能套在第二节手指上，不知道是戒指变小了还是木枫的手指变粗了，不过戒指变小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他的手指有些浮肿了。
想了想，杜若又摘下了已经戴好了的戒指，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嘭。”
轻轻的碰撞声后，杜若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这并不是她对恋人漠不关心，而是她忘不了木枫出轨的事情，能给他带上自己的戒指，仍然承认他的身份已经是杜若最大的限度了。
***
“她回去了么？”
火凤长老办公室内，朱雀看着楼下衣着单薄的身影，轻轻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吗？”
“嗯，这个嘛，你要问火凤啦。”
老乞丐翘起眉头，看了看火凤长老道。
“木枫在离开之前对杜若出轨了，也是因为这个他选择了离开。”
火凤长老看着地面，淡漠道，像是自己的孩子做出了不可见人的事情，脸上略带惭愧。
“他出轨了？这……”
朱雀略带惊讶道，却也再也没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是神的继承者的原因吧。最高的神嘛，总是对异性有吸引力的，就像我们的神，也是这样的，你们忘了吗？”
死囚低头无聊的抖了抖手臂上的铁链，无可奈何道。
“可能就是这样吧。”
火凤长老叹了口气，道，“从他小时候我就发现了，他小的时候女人缘就特别好，也有不少女孩子对他有好感，我还特别奇怪，我怎么看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看来，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也许真的是这样，本来他对这些事情接触的就比较早，再加上女孩子多，他自然就没有什么控制力了。”
“当年我们神也是这样的，没有创造世界之前只有他自己，当然没什么异性不异性的问题了，可是世界创造出来，有女人出现，这个情况自然就出来了。我还记得有一次一群女人把我们神弄得不知所措，最后跑到神庭角落躲着不出来。”
传教士放下手里的经书，淡淡笑道。
当年那尴尬的一幕神庭里所有任职的神都见过，屋里的人不由得捂嘴偷笑。
创世神还因此彻底断绝了神界和凡界的联系，防止再有凡间的女人偷偷跑上神庭给他带来麻烦。
虽然凡界的女人是挡住了，可是神庭里也有不少女神是创世神仰慕者。
没人说话，办公室内一片安静。
朱雀忽然起身道，“不知道木枫的情况怎么样了，我们去看看吧，毕竟他受了很严重的伤，需要人照顾。”
“好，我也再去给他检查一下。”
祭司起身道。
死囚跟着起身，只是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看着火凤长老的眼睛，道，“火凤，你就就在这里吧，木枫的事情我们来负责，你的事情还有很多，学院里没有你主持不行，你还是先看看学院的事吧。”
“好。”
火凤长老迟疑了一下，终是没有起身跟着过去。
死囚看了看其他人，继续道，“我也不和你们过去了，现在木枫回来了，他的行踪也就没有人特意隐藏了，我去看看他的行踪，或许能从他做过事情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对了解他的病情也会有帮助。”
“嗯，说的有点道理。”
老乞丐捏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我去找格斗家，说不定他也会有什么线索，现在了解木枫这半年里的经历才是最重要的。”
老乞丐抱了抱拳，“我也不和你们一起过去了。”
话音刚落，破破烂烂的身影打开窗户，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