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走啦。”
洛朝着屋里喊了一声。
然后,屋里传出微弱的回应,洛的母亲不知道在哪间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自从上次去神社祭拜父亲回来,她就变得勤劳了很多。很多事情都自己来做,平时里忙来忙去的侍女们一下没有了事情感到诚惶诚恐,生怕惹到主人不开心。可是一天天过去了,主人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样子,反而是整天乐呵呵的,也没有了那种主人家的样子,和一众年轻侍女的关系也从主仆关系变成了几乎是朋友。
发生了这样变化的原因只是因为城中祭司的一句话:
人生平等,不欲之事勿加人。
洛大步离开了屋子,今天他的请假的日期就要到了,该回去修理地面了。
巨龙父亲的骸骨依旧站立在庭院之中,对他来说,院子里高大的尸骸早已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精神寄托,也是家族的象征:荣耀与毁灭。
巨龙骸骨和最高的屋顶一样高大,带着骨质面具的面部透出君王般的威严,深深地眼洞像是看不见底的水潭,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神秘。满身的鳞片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坚固的铠甲,即便是最锋利的刀,也无法穿透那宛如千年寒冰一样的东西,加上根根突出的骨刺,这就是世界上最高防御的堡垒,无比被人摧毁。
可是战争是残酷的,即便是拥有最强防御的龙族在浴血的战场上也是只是牺牲品,他是被烈火烧死的。这位传奇般的巨龙将军为了保护同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敌国扔出的火流弹,最终因为扑救不及时因公殉职。
他虽然牺牲了,但是他保护了几位同行的伙伴,如果不是这位伟大将军的保护,那些将军必将全部牺牲,那样损失会更大,那场反侵略的战争也可能就此失败。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讲,洛也因此失去了他的父亲,帝国也失去了一位勇猛的将军。
那高大的身躯之后,是一对展开的巨大双翼,刀锋般的鳞甲在清风的吹拂下微微颤抖,整具骸骨像是一座山峰,牢牢守护着自己的家园。
洛来到骸骨面前,轻轻的抚摸着父亲,“爸,我有朋友了,这是一个真正的朋友,他很好,也很厉害。还有就是我按你说的:维持好每一个朋友的关系,然后我把我的外骨骼做成盔甲送给他了,现在我的伤也完全好了。”
伸手解开身上缠着的一层又一层的绷带,露出白皙的皮肤。当绷带全部被解开后,洛露出了健美的身材,与原本粗糙泛黄还满是伤痕的身体相比,现在的洛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光滑细致的皮肤下,是结实丰满的肌肉,在朝阳的照射下,充满了力量和青春的气息。如果现在的这一幕发生在满是学员的学院里,他绝对会成为有史以来追求者最多的剑术会长,毕竟洛是拥有一半龙族血统的人。
“我走了,父亲,我希望有一天,我会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即便是生命跟短暂,但是活的很精彩。”
洛穿好身上的衣服,深深地看了一眼,大步离开了。
***
睡梦中的旦康忽然惊醒:他嗅到了一丝不凡的气息,作为一个屠龙家族的后裔,他遗传了父辈们敏锐的嗅觉,在他身旁的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像是辣椒一样的味道。旦康忽然警觉,这是那个虚空来客的独特味道,在上次虚空来客出现的时候,这股气味极其浓烈。
“天雅天雅,醒醒。”
轻轻推了推睡得正香的天雅,虚空怪物可能就在周围,旦康想要叫醒她,然后两人偷偷离开,这个地方,总给人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天雅还没有发觉这些问题,身子缩了缩,钻进了旦康的怀里,继续睡觉。
“醒醒,虚空怪物可能在咱们附近。”
看着天雅懒懒的样子,旦康忍不住提醒道,如果按她的样子,估计还要拖延一会。可能就因为这一会的时间,微险可能就会将近在他们身上。
“什么?”
天雅猛然惊醒,乌黑的眼珠惊恐的转来转去,好不容易学院当了两个月的假,想好好休息一下却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我嗅到了它的味道,绝对不会错。穿好衣服,快走,离开这里。”
旦康一脸认真道,可能是因为他的过于警觉,他已经好几次错误的给天雅危险警告。害怕天雅因为听多了危险警告不再相信,旦康特意加重了语气。
天雅看了看身边严肃的男人,伸出手脚,在被窝里轻轻的穿好衣服。旦康也轻轻的穿好衣服,爬出被窝,从窗户看着外边的情况。窗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但是在房顶和墙壁却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就像是人在贴着墙壁慢慢前进的那种摩擦声,不是很明显,但非常的奇怪。
旦康拔出那把带有剧毒的“莫霍顿之泪”,轻轻推开天台的门,用那把锋利无比的剑猛的刺向墙壁的位置,就是传来摩擦声的地方!
无声无息,这把锋利的剑被什么东西缠住,拉向另外一边,但在旦康的视野中,那里什么都没有。
忽然,一只手凭空出现,就像从隐身衣下边伸出来的感觉。旦康刚要挥剑斩去,一个金色的徽章突然被扔在天台地上,然后,那只手重新消失,摩擦声也小了很多。
这个徽章对于旦康来说很熟悉,正是暗影部队执行任务时的证明。秋刀城中曾有过这样一个通告,一旦有人见了这样的徽章,无条件退后并且不准有任何惊慌。
暗影部队是行走在黑暗中的部队,知道他们存在的人任何的妄动都可能使他们暴露,甚至使整个任务失败。
他们是默默付出的人,行走于黑暗,效忠于光明。
旦康不动声色的收回短剑,回到了屋中,刚刚推开门,一道纯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
黑衣人一身黑色战斗服,全身只露出两只眼睛,轻声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现在的情况,那就离开这里吧,注意保持冷静,不要惊动其他人。后续的通知会由秋刀学院传出。”
说完,他伸手拿过了旦康手中的金色的徽章,然后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原地。
“虚空的人是要入侵了吗?”
旦康自顾自问到,环顾四周,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屋。这里,是他通过辛苦的劳动买来的屋子,虽然是在秋刀城的最外围。但这是他的屋子,是他温暖的小家,这次离开,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一次回来。
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唯一重要的东西就是他的宝贝老婆,拉着天雅的手,两人缓缓出了房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要去哪里?”
天雅一直都没明白现在的情况,跟着旦康走路的同时,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虚空。”旦康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把天雅挡在身后,“消失的虚空怪物又出现了,我嗅到了他的味道,但是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刚才的人是学院里的,暗影部队已经采取了行动。”
确定了环境的安全,旦康让天雅从身后出来,“我们去学院吧,就算是整个秋刀城都危险,秋刀学院都是安全的。我们去找木枫,如果发生了什么,我们互相之间还能照顾一下。”
“嗯嗯,我的哥哥最厉害了。”
天雅轻轻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乖巧的拉着旦康的大手。
***
“喂,我们的木枫小朋友受挫了哎,你知道吗?”
是老乞丐阴阳怪气的声音,他站在格斗家身边,懒洋洋道。
这是一个规模很大的拳场,格斗家刚刚和和一个修炼者高手打完一回合的比赛,现在正是休息时间。
“走开走开,乃迦正休息呢,你这老乞丐是从哪里来的,走开走开。”
老乞丐刚刚说完,一个壮汉就把他推开了,满脸的嫌弃,然后给满身热汗的格斗家进行降温。围观的人也对这个突然出现打扰比赛的老乞丐很是不满,纷纷露出不满的样子。
“我们乃迦正打比赛呢,你没看到吗?现在这碾压的局势你看到了吗?万一影响了拳手的发挥,你负责的起吗?!”
胖胖的男人继续挖苦道,满满都是对老乞丐的鄙视。周围的人也开始了对老乞丐的嘲讽,告诉他快点离开。
“那我走喽,你好自为之。”
迫于形式,老乞丐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格斗家,悻悻的离开了。
“轰!”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胖胖的男人被格斗家一手提起,然后头朝下重重的栽在桌子上,半截身子已经陷入了桌板上的大洞里,看样子,多半是废了。
对手已经准备好了,正在摩拳擦掌的站在擂台上示威,不停的向周围观众炫耀他的力量。
巴猜站在擂台上自由的舒展筋骨,炫耀自己的力量。他是这家拳馆的签约拳手,从今年开始,他已经连续赢了十九场比赛,十九连胜是真的很少有的记录,他因此获得了极大的荣耀但也被迫接受了骂名,因为在比赛中,巴猜为了获得胜利曾用杀招重伤杀死了很多比赛的选手。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身价随着他的连胜直线上升,如果他今天赢得了这场比赛他就能迎来自己人生中的二十连胜,这将是一个极大的荣耀,也会因此得到一笔极高的佣金。同时,他也会给那些在他身上压了巨注的人带来极大的利益。
眼下的情况已经决定了他的胜利,叫做乃迦的拳手已经被他打得头晕了,再有一回合,基本上就没有反抗的力量了。
激烈的掌声猛然响起,化名为乃迦的拳手大步走向擂台,那个可怜的胖子还在桌子上插着,根本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来呀,来呀!”
面前,巴猜张牙舞爪,不断挑衅。
“来呀,给我送钱的废物!呸,垃圾!”
格斗家的怒火仿佛被点燃了,直接一记直拳!
“三招就……”
巴猜还在挑衅,说到一半,一声无比低沉的撞击终结了一切!
在格斗家直拳之下,那个无比骄傲的对手头骨被完全洞穿!鲜红的脑浆掺杂血液染红了整个擂台!
一团小小的希望之火重新重新点燃了旦康已经熄灭的希望,他挺起胸膛,大步跟在洛的身后。
一阵寒风吹起,满天的雪白瞬间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
雾都歌舞楼。
“有消息吗?”
朱雀乌黑的眼睛看着突然抬头的死囚,轻轻问道。
“没有哇……”
死囚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他肯定是没死,派出去的暗影部队甚至还能发现他的踪迹。可是我们就是找不到木枫这个小王八蛋在哪里,完全就像是透明的一样,静悄悄的走在我们身边,他有事没事还调戏你一下,可你就是看不见他。”
死囚无奈的摊了摊手,苦笑一声。
“他为什么要这样啊?”
朱雀也无奈的笑了一下,问道。
“那谁知道了,可能是学院里呆的太久想出去玩玩呗,他也知道我们在关注他,所以他才这么做。”
老乞丐无聊的翻翻眼睛道。
一旁安静不语的传教士看了看他,满是皱纹的脸微微一笑,表示赞同。
老乞丐得意洋洋的环顾一圈,可是祭司全身仅露出的一双眼睛却让他全身一抖,悻悻的低下了头。
“你不是应该出去找线索的么?”
祭司冷冷道。
“啊,我,我今天休息下,老大说的。”
老乞丐笑嘻嘻道,小眼睛瞟了一眼死囚。
“嗯嗯嗯嗯,是我说的。”
死囚连忙圆场道,“今天下了大雪,木枫的老宅子需要人打扫,所以我留下他去扫扫院子。”
“不是说好我今天休息的吗?”
老乞丐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睛,好像被人欺骗了感情的小姑娘。
“休息的时候顺带扫扫院子啊,扫院子不算是休息吗?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今天就先把裂谷北部搜一下,顺便看看离国那边为啥冒烟了,院子我来扫,怎么样?”
死囚放下手里的文件,无所谓道。
“你……”
老乞丐长吸一口气,脸涨的通红。
“你这是欺负老人!”
“我?我可没欺负你,你自己长得老怪谁,明明我们都是差不多老的。”
死囚重新拿起文件,不再理会老乞丐。
“哈哈哈哈哈哈。”
祭司朱雀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哼!”
老乞丐猛然拍桌起身,冷冷的哼了一声,带着满满的不爽,道,
“我这就去扫院子去!”
老乞丐纵身跃进漫天的雪幕中,不顾身后的哄堂大笑。
***
天色渐晚,杜若结束一天的教学,在重新覆盖了一层积雪的路上跌跌撞撞的行走。
冰凉的雪花进入了她的长筒靴,虽然很是冰凉,但永远也赶不上她心里的冰凉。
打开门,进屋,杜若脱掉靴子无力的扔到一旁,发出咚的声响,但在屋里没有一丝回荡,死一般的寂静吞没了所有。
习惯性的,她回头看了看身后,多么希望现在会有一个傻了吧唧的家伙带着一身的飘雪突然出现,然后带着傻傻的憨笑抱住自己。
但是这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墙上划出的密集的道道记录了那个男人消失个时间,按照这个时间来看,还没有人能在裂谷山脉里存活这么长期间,已经完全可以当做他离开这个世界了。
但是,杜若不愿意相信这个权威的说法,因为她的男人不是普通人,甚至他已经不是人,是一个不死的死灵,他是不会死的,每次去找老爹哭诉的时候,火凤长老也说他会回来的,静静等待就好。
再回头看一眼,什么都没有。
轻轻叹了口气,杜若上楼休息了,虽然她迫切的希望木枫回来,但在她的心里已经接近绝望了。
***
离国,大风山。
阿托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手里紧紧握着已经残缺的巨大骨剑,全身无力的颤抖。
他身体已经残废了,一双巨大的翅膀被人活生生撕下,大片脱落的皮肤暴露出背后的肋骨,硕大的心脏急促的跳动,褐红色的血液缓慢的流动。仅剩的一个肩膀和手臂按住骨剑,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他的身后,是三副散落在地上的武器,正是他的三个暗裔手下,在激战中被虚空先知用往生者之瞳彻底杀死,掉落在地上的武器也化为焦炭。
作为杀掉三个敌人的代价,雷瑟斯倒在地上,永远也不会再苏醒了。
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来自暗裔的所有攻击,为虚空先知的攻击拖延了时间,在他的保护下,木枫也使出了所有的能力,并躲避了致命的伤害。
此刻,雷瑟斯强壮如山的身体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血洞,无数蠕虫一样的触手在他的身体里钻来钻去,蚕食他尚未冷却的身体。
木枫也倒在地上,不知道哪里的血染红了他的外衣,无神的双目直视天空,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表示他还活着。
“小子,最后帮你一次,我有东西要交给你,把衣服脱下来,我要把它画在你的身上。”
虚空先知漂浮在木枫身边,声音低微,惨白的眼睛也变得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