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冷的弯月悬挂在半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城南的紧闭店门的棺材铺迎来一位客人,青衣玉冠的男子如同闲庭散步一般敲了敲店门。
即使门内没有回复,他也不间断的敲门。直到门内燃起一盏油灯,他面前的店门也随之缓缓打开。男子优雅的放下手,抬脚跨进门内。门内正对着一副雕琢着金色花纹巨大的棺材,左右各摆着两具黑色的棺材。
在昏黄摇摆的火焰下,金色花纹的棺材发出咯吱的木板移动声,让人听得心里毛骨悚然。万俟斐上前伸手推住棺材盖,清雅的眉目间多了一丝被人戏弄恼怒。
棺材盖受到两个人的内力压迫,发出彭的一声,被掀翻倒一边。一身黑衣金发的男子的从里面面无表情的飞出来落在万俟斐的身边,半截金色的面具遮住上半张脸,深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万俟斐。
古行之从袖口掏出一副画,递到万俟斐的面前,神色波澜不惊,“十重楼混进黑莲教的奸细,被我发现之后,逃了出去。我们规定不能杀女子,所以想请你帮忙,这是她的画像。”
“帮你杀人?”万俟斐一向对古行之这个人摸不透,他接过画像。画上是一个蒙面女子,只从她的精致的眉眼就能看出这绝对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收起画卷,万俟斐眼尾轻佻的斜睨着旁边冷冷站着的古行之,“我有事要办,你交给其他人处理。”
“如果你想还我人情,”古行之转过身去,金色面具在昏暗中散发着冷光,“就杀了她。”
“慢着,古行之,你就只让我帮你杀个人吗?”
“尽快杀了她。”
话音刚落,古行之的身影已经消失无影无踪。万俟斐收起手中的画卷,随即也离开这里。
第二日日头初升,许久不见的晴天总算是降临在这个冬天。温暖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街道上的店铺的生意红火了不少。
肤白胜雪的俊美男子进入珍宝轩后,立刻吸引不少女子的目光。这本来是买女子的首饰,到这来的顾客大都是女子,偶尔男子来也都是替意中人买的。这男子长相俊美,举止优雅,可真让人羡慕他的意中人。
看到他衣饰昂贵,连腰间装饰用的腰带都是珍贵的雪蚕丝,老板眼睛闪亮亮地凑到那男子身边。
“公子,你是来替意中人选首饰的吗?”
万俟斐点了点头,雾气的眼眸望向柜台上各式各样首饰,“你们这里有合适的首饰吗?”
老板摸着下巴想了想,喊了一个伙计将柜台里的一个红盒子拿过来,拉着万俟斐到一个角落里,小声的道:“这可是独一无二的首饰,你打开看看。”
万俟斐打开之后,里面摆着一些颜色鲜美做功精致的发簪。
“你看这些如何,各个都是精致货。”老板得意洋洋说道。
“不行。”清冷的声音打破老板脸上地笑容,万俟斐随意的挑出一支晶莹剔透的发簪,手指摩擦着嵌在挂饰上的宝石。“华丽却不够独特。”
老板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特别是当万俟斐从袖口中掏出一支梅花发簪,他认为这个人可能是来砸他的牌子的。
“你能看出这个发簪出自谁的手中吗?”
清冷的声音带着丝丝的绵意,老板眼神瞬间变成纯黑,手指颤抖的接过发簪,左右细看一会儿,“这是江城安家中二公子的手艺,只有他总是喜欢雕琢一些女子家的小东西。”
安家二公子,看来这个老板还是有几分底子的。万俟斐按下心思继续听下去,他眨去眼中的黑光,暂且息了直接催眠的心思。
“不过安家在前几日发生灭门惨案,听说是仇杀。”
“被仇人灭门?”万俟斐抬起眼帘,手指一僵,“你手上的珠宝我全买了,通知你们这背后管事的,有大生意上门,我要和他面谈。”
“好的,好的。”店铺的老板被万俟斐的目光盯地打了一个冷颤,直到搓着双臂离开的时候,也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怎么听话。
被人请到内屋的万俟斐坐下之后,就安心的等待幕后管事的出现。雾气蒙蒙的热茶弥漫到空气中,凝滞的空气由于人的踏入恢复了一丝流动。
来的是一个身格健壮的中年人,方正的脸庞挂着和善的笑容,随身坐到万俟斐的对面,“公子看起来挺年轻的,不知道有什么大生意要和方某谈的?”
“大生意到谈不上,不过方老板做人,不可过于自信,否则容易因小失大。”万俟斐的靴底踩在机关的关卡处,悠闲地将手中地茶放在桌上,眼看着方老板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铁青。
“好,好。”方老板一连道了两个好,随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眼神放空的望着万俟斐。
他的催眠术越发的炉火纯青,手指敲打杯盖彭彭的清脆声,让方老板的神色逐渐的恢复正常。看着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的方老板,万俟斐嘴角勾起,缓缓的问出了他的问题。
珍宝轩其实是鬼煞门下的一个联络点,从它这里可以直接联络到昔成炔。从头到尾,这人也没说出一点黑莲教有关的事。得到这里和黑莲教确实无关的消息,万俟斐就挥散在一旁伺候的下人。扶额沉思,母亲送给他减缓毒发的药只剩下几颗,没有多余的时间供他浪费。
清澈的酒液沿着消瘦的下巴滑落在地,发出有规律的滴溅声。白色厚重的外袍半解,酒意微醺的万俟斐倚靠在窗边,白玉似的手臂露在寒凉的夜里。偶尔,万俟斐会觉得自己爱上酒这种禁物,虽然他从小就被勒令禁酒。
记得他第一次被人诱导喝下一小口,被母亲发现后,就罚跪在雪地里两个时辰。他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感觉,唯有母亲怒喝声像是一颗钉子狠狠的嵌入心中。他应该听话成为像父亲那样济世为怀,严于律己的英雄,从此他再也滴酒不沾。如今回想来,他只觉的好笑,父亲是他幼年的一切,可他连父亲的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是听过他当年琐碎的蠢事,混入魔教打探消息,却最终和魔教一起身毁名裂。正道、魔道,真是让人想笑。
我行我欲,一切随心。当脑海中浮现这一句话时,万俟斐更加忍不住的嘲笑自己,这是他最渴望的——自由,他愿意为它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举起手中的酒壶,为这短暂的自由庆祝,消瘦如玉的皓腕在夜风中,有些清凉更多的确是孤寂。
隔日,头晕目眩的万俟斐被屋顶上零碎的脚步声震醒,他勉强支撑自己穿好衣物,摸到屋门处。却被门忽然打开的外力推倒,被酒麻痹的神经让万俟斐趴在地上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冰凉地触感让只穿着白色内衣的他打了个冷战。
还没等他抬首,夹杂着强大内力的脚劲,让他的后背直到狠狠的砸到墙上才停下来。
狼狈砸落在地上的万俟斐发出一丝冷笑,不用看来人,他已经知道是谁。他压下眉头,浅色的嘴角缓缓流下一道血痕,“昔成炔,你可真是警惕。”
“比不上你。”身着黑色蟒袍的昔成炔轻瞄了万俟斐一眼,恶鬼面具映着他雪色的头发让人从心底有种震慑感,他手一挥,身后跟着的手下就将万俟斐的眼睛蒙上。
“把他关到地牢。”
轻碎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屑,昔成炔转身刚迈出几步。原本跟随他多年忠诚的手下眼眸忽然变得空洞,手下的剑朝着昔成炔的背后以极快的速度刺去。
昔成炔用手一挥,强大的内力迫使剑转向他的主人以更快的速度,恶鬼面具无情的斜睨着昔日他的手下,以及空无一人的房间。
年轻英俊的脸上看到转刺到他胸口的剑,眼睛迷茫的转了一下,随后倒在地上。直到死,他也没明白自己的手中的剑是如何出去的,更是不懂他如何就死在少门主的手中。
“这万俟斐确实够厉害,要不是他身中奇毒,我怕是不能让他多活一刻啊!”一身红衣的宁钰倚着门框,淡笑道。
“小钰——”昔成炔快步来到宁钰身边,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雪色的睫毛抖颤几下,开合的嘴唇被白皙的指尖堵住。
“没想到他已经将这邪术练至如此纯熟的境界,不除掉他后患无穷。”宁钰神色难得有几分担心,他小心的环住昔成炔精瘦的腰,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道:“你以后千万要小心,切忌对上他的眼睛。”
昔成炔低声应好,眉目低垂透着一丝喜悦,刚才的担忧都融化在宁钰对他的关怀中。
“听说你几日后必须要赶回江城,你这头白发会不会对你潜伏在黑莲教有影响?”宁钰忽然抬头,红色的指甲掐着他的下巴,妖媚的大眼闪过一丝嬉笑。
“不会,这几日药就快成功了,我必须回去替你拿药。”
“……你千万要小心不可露出马脚。”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