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芷与耶律珍携手前行,到前面不远一家茶楼坐下,金、常、吴三人不知李芷用意,但都知李芷多智,此举必然大有用意,因而也不阻挡紧随其他,在茶楼坐定。
五人端茶在手,金正三人不知该说些什么,都是闷口喝茶,只有李芷,快嘴利舌,与耶律珍一问一答,彼此计论武功剑法,初时耶律珍不过是应付而已,但谈到深处,武学之道,深奥无比,所学不同,见解稍异。谁肯弱了师门的名头,耶律珍不由自主,也认真起来,外人不明,远远看去,两人手脚比划,嘴上争执 ,倒似老熟人一般。
两人正说的热闹,李芷抿口茶,陡然语锋一转问道:“耶律姑娘,幽州乃大辽国南京,阁下贵为王府千金,为何姑娘却是微服进京?”耶律珍讲到兴头,顺口而出:“父王令我微服进京,探听……”刚说到这,猛然记起面前四人都是敌国高手,并非朋友,立刻止住。但出口的话却收不回来了。
金正、常明白等三人到此时才明白李芷的用意,心中佩服李芷脑子转的快,听耶律珍说出半句,却咽了回去,不知探听什么,全都抬眼看李芷、耶律珍两人,李芷笑道:“可是探听朝廷动态吗?”
耶律珍点点头,心想反正听到两个字,也能猜到,否认也没什么意义,然后低头喝茶,不再说话,李芷察言观色,并不放松,道:“姑娘,令尊贵为亲王,一时败军,无非削爵夺官而已,又何必令姑娘微服进京,不敢回朝呢?莫非令尊另有他意吗?”
耶律珍想父王有反叛之意,自己也不过刚刚得知,如此大事,是决不能再露出去,因而强为一笑道:“姑娘想到那去了,我父王虽然败阵,但涿州为我南京门户,即使朝廷有所处分,也得你军退出,战局稍明之后,才有暇请罪,不回朝正是为了对抗你们大军而已,怎是不敢回朝,至于我,则不过是看看京中、朝廷动向而已。”
李芷轻轻一笑,道:“耶律姑娘,你这可是是欲盖弥彰了,试想若令尊既无他意,只是要守护涿州,正应该大张旗鼓,求朝廷派军增援才是,姑娘亲回京中,也应是华服贵衣,登高门显宅,为令尊求援,怎会有家不归,偏住小店呢?”
耶律珍听李芷句句紧逼,非要问出实话不可,心道少说为妙,再圆漏洞只会更多,随端杯喝茶,不再理会。李芷见状,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想必楚王是为密信之事,怕回京之后,落入法网,才派自己女儿进京探听确切消息的,因反叛为灭族之罪,耶律珍自然不敢轻易暴露身份。
李芷脑中念头百转,忽有了主意,笑道:“姑娘既然不说,那我猜上一猜,可是为密信无音之事吗?”
耶律珍虽然低头喝茶,四人动向却一一听在耳中,听李芷笑嘻嘻,轻声道出,一句话,如同耳边打个劈雷,手中茶杯“铛”的一声,坠地摔碎,粉脸陡然变色,一时间心中空荡荡,不知所为,只是呆呆地看着李芷。
此时茶楼中,坐客虽然不多,但听这边茶杯落地,大都扭头往这边看来。李芷起身,挡住耶律珍,将楼中小二唤过,扫去碎杯,重新冲茶,小二退去,其余茶客见仅是掉了杯子,并无他事,又扭身顾自喝茶。
李芷坐回原处,耶律珍才醒过神来,迟疑半响,才问出来:“姑娘如何知道?”李芷不答反问耶律珍:“这么说我说对了。”耶律珍点点头,双眼看着李芷,满是企盼之色,希望李芷能痛快讲明真相。
李芷不在嘻笑,一脸正色,轻声说道:“不满阁下,当初令尊围攻真定正急,我们知耶律飞与令尊不合,故而由我与吴公子、常老爷子三人潜出真定,准备到幽州见机行事,挑动辽国内争,使令尊不能全力南下,那知机缘凑巧,常老爷子无意之间,截得令尊信使,搜出密件,我们于是将计就计,将信送到开平王府中,另一方面则通知杨元帅。杨元帅利用令尊欲和之意,巧使骄兵计,使令尊不备,一败于滹沱河边,二败于定州城下。”
耶律珍到此才明白,父王已是大事败露,到了前有追兵,后无退路,四面八方,无逃命之机的地步。但她惊疑之下,却不愿在以前的对手面前示弱,略一拱手,道:“多谢姑娘讲明实情,以后定当有” 莫棱两可,既可解释为报答今日告知实情之恩,也可解释为报复其破坏楚王大事之怨。
李芷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来,忙伸手拉住,笑道:“姑娘何必着急,以后报什么姑娘自便,但眼下令尊处境险恶,难道姑娘就不想救令尊一命吗?”
此时金正等人,初听李芷告诉耶律珍实情,也是吃惊,但都知道李芷心中一转,就是一个主意,她讲话必有用意,因而静听不说,见耶律珍被李芷拦住。吴世清也道:“是啊?姑娘此时,还是冷静一点,也好能助令尊一臂之力。”
耶律珍听李芷话中之意,好象有什么办法救耶律兴一命,遂立住问道:“这么说姑娘是有计救我父王了?”
李芷一笑,道:“那是当然,耶律姑娘,如今令尊反叛之事,虽然未动手,但消息已露,证据确作,这是灭门之罪,京中是无法回来了。涿州城中只有败军数万,又无力拥兵自重,况且城外又有我朝大军环视。势不容令尊据城自保。姑娘何不速回涿州,劝令尊归宋,令尊为大辽国名王,又有归顺之功,若为宋效力,使宋事半功倍,一举夺回幽州云十六州,那时也不失封王原赏,姑娘以为如何?”
耶律珍本来还以为李芷有何妙计救她一家,一听之下,却是劝自己一家归宋。耶律珍生在辽国,为大辽皇族,虽然其父欲反,也不过是想夺位而已,是辽国皇族内的事,决不会有损辽利宋之举,否则只要勾结宋国,以返还幽云故土为诱,加上他自己的实力与宋合兵足可夺取皇位。也不会有兴兵南下立功再返军夺权的打算,故而从耶律珍来讲,对宋朝视为仇敌,李芷一讲让她劝父王归宋,耶律珍心中已是大怒,但情势不利,不便反脸,遂冷冷说道:“我父女生为辽人,宁死于辽国刀下,也不会向你们屈膝,你们休想打如意算盘。”说罢,将手一摆,挣脱李芷,掉头而去。
金正性燥,挺身欲起,李芷摆手拦住,道:“金大爷不必性急,放她去才可钩大鱼。”金正一想也对,反正实情已说,耶律珍父女在辽已无立足之地,不是归降就是被杀,动手拦她又有何益,四人又喝一会茶,汇帐下楼而去。
耶律珍怒气冲冲,离开茶楼,往楚王府而去,毕竟李芷一番话已起了作用,不敢大意,在楚王府前,混在人群中仔细查看,楚王府虽然依是豪门巨宅,但大门紧闭,无人进出,旁边小门,有几个军兵守把,气势汹汹,注意着往来之人。耶律珍认出这几人都不是往日惯用门军。又顺墙东走,从府东小巷向北,此时小巷中往来人稀少,凝神静听,里面墙内,有不少人在内,往来走动,时有刀枪碰磕之声。耶律珍明白,王府之中,已被人控制,成了龙潭虎穴。
耶律珍虽挂念母亲,却不敢轻入,心想母亲一生,生长富贵之家,长成之后又嫁给父王,一向平平安安,过平静舒逸的生活,而今受父王连累,落于敌手,不知受什么苦处。身边又无亲人,处境心中之苦可想而知。耶律珍不知不觉,从眼中滚出泪来。偶有行人经过,都感到不解,纷纷看她。
耶律珍猛然一惊,眼下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自己居然只顾思虑母亲,若被人发现那还了得,忙擦去泪水,向店家方向而去,其实耶律珍也只是自己猜疑而已,并不知家中虽被耶律飞的军队控制,但其母楚王妃并不知实情,耶律飞怕消息走露,对楚王妃并不限制,一切供应如旧,加派入府的军队也只是说皇上顾念楚王外出征战,府中空虚怕有宵小捣乱,才派兵马护卫。楚王妃身边所用的人都一切所旧,只是需要出门的家仆等人都换过了。楚王妃蒙在鼓中,依然悠然自得,过她的安逸生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