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间,辽国兵马已征调齐备,大军三十余万,分驻幽州,涿州、霸州,其中幽州因是皇上所在,兵马更多,城南数十里,帐蓬林立,营寨二十个,团团扎住。军兵摩拳擦掌,准备撕杀,八月十三,辽圣宗耶律绪颁下旨意,以楚王南枢密院使,南院大王耶律兴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南面都招讨使,率大兵三十万,从幽州南下,太行山以东,皆归其所辖。以齐王耶律高为平南都招讨副使,率兵马十万,出云州,攻雁门关,为右路侧应。
耶律兴接到旨意,立即回府,招集府内好手,随行出征。顿觉国师、萧达畏及朱氏兄弟、黄沙四鬼等人闻王爷召见,不一会已齐集大厅,因顿觉国师是皇上御封,与众人身份不同,因而在旁设坐。楚王独坐正中,其余诸人,只能侧身而立。
耶律兴见众人到齐,缓缓开口,说道:“各位,本王已接到诏命,皇上命我率军出征,攻取宋地,我想请各位与我一同出征,战场之上,建功立业,也是各位正途,不知诸位先生意下如何?”说话之间,双目炯炯,扫视众人,看众人反应。
萧达畏等人,都脱不了名利二字,但战场之上,千军万马,与武林中动手不同,决非一人之力,就可扭转局面,因而虽然利诱在前,却不知如何是好,但众人偷眼看看耶律兴,见他神情严肃,却是都不敢推辞,心想到战场之上,建功立业虽非易事,但以我等身手,保命却不成问题,因而一齐答道:“王爷神武,定能马到成功,我等愿附骥尾,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耶律兴见众人答应,心中大喜,忙让众人各自回房收拾,准备次日起程。
耶律珍随父回到师父房中,见顿觉国师神色不喜反忧,忍不住问道:“师父,我父王出征,攻击宋地,以我军之雄武,此次必当大有所获,为国建功,无论与国与家,都是好事,为何师父反而忧心不已啊?”
勇武慈悲顿觉国师看一眼耶律珍,道:“珍儿,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象你想的那么简单。”耶律珍见师父说出这几句话,仍是不解,又道:“既然珍儿愚昧,还请师父详细解说。”
顿觉国师长叹一口气,说道:“以为师所知,本来皇上并无出兵之意,自从宋辽交好,两国边民生养休息,生活已大为改善,况且宋国每年输纳银帛,也极为守约,因而一直平安无事,自从你父出掌南面枢密院,却是极力主张动兵,你知你父其意何在吗?”耶律珍摇摇头,道:“这国事,父王从来不讲,难道不就是为国护疆吗?”
顿觉国师摆摆手,脸色更加凝重,说道:“珍儿你看事,没有深入想一想,辽宋交兵几十年,互有胜负,何曾占得一分疆土,还不都是各守本界,况且我大辽现在国力已比不上以前,你父执军国大政,那能看不穿这些,以为师看来,其目的决不在此。”
国师说到此,停住话头,凝神细听,周围静悄悄的,没发觉有人埋伏偷听,才低声接着往下说:“你父王的真实目的,无非是借此立威,并借机培养势力,并削弱异已而已。”
耶律珍自幼生长王府,虽然也见些勾心斗角,追逐权势之势,但毕竟年轻,心地纯洁,不及乃师远甚,因而反而被说糊涂了,不禁问道:“依我父王之身份,拜为亲王,掌半国之政,论地位已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还何需立威,珍儿糊涂,还请师父明示。”
顿觉国师看自己徒弟如此单纯,心中安慰不少,因不厌其烦,详细譬解:“珍儿,人心不足,得一望二,就象练武之人,每当武功超过一人,便欣喜不已,非要做到武功第一,其心不甘,你父王不免于欲,所求何事,为师不便明说,你自己想想,当会明白,只是此次出征,恐怕未必能如你父王之愿,反受其害。”耶律珍见师父仅点到为止,知道师父不愿挑明,也不追问,静听师父解说。
国师又接着道:“据为师所知,我朝用兵之事,宋国已知,派太尉杨文忠,祖上杨业,号称无敌,此人家世渊博,用兵如神,深得军心,你父王有这么个对手,岂不是棘手之事。此行若不成功,你父王身负指挥众任,丧师辱国,其罪非轻,即使或得天助,打败宋军,班师回京,虽然风光,但功高震主,所谓荣极易枯,福祸相依,即使你父王不做他想,恐怕也不易保得安全,更何论其他呢?”
耶律珍边听边想,忽然明白师父暗中所指何事,脸上神色为之一变,又听师父从正反两方面解说出征之害,宛如吞下块冰到腹,浑身凉透。虽然她平时机变百出,这时也是惊慌失措,为父王担扰,忙跪倒在地,眼泪已滚滚而下,哭道:“师父见识广远,既然父王祸害不远,请师父看在珍儿面上,救我父王一条生命。”
顿觉禅师伸手拉起耶律珍:“孩子,为师给你说这些,就是为了以后免去你父的祸事,让你早做准备。当初你父王向皇上保荐为师,出任国师,本意是想让为师在行事时,助他一臂之力。如今正好,你我可以在你父王面前,相机进言,至于你父王能否肯听,就不知道了。”说罢闭目不语,双掌合十,喃喃不已。耶律珍见师父如此,知道师父已言尽于此,剩下的只能看以后了,也就悄然退出,心事重重,回自己房中收拾东西。
次日一早,耶律珍、顿觉国师与王府诸人随楚王耶律兴来到幽州城外,一行数十骑,直奔中军大营,辽军各将,已齐集营门,等候大帅,见众人到来,营门众将官一齐拱手为礼,参见耶律兴,耶律兴端坐乌龙驹上,扫视众将,大部分都还熟悉,唯有部分远处调来的将官才比较陌生。
众将把耶律兴拥进大帐,耶律兴在当中虎皮椅上坐定,中军官捧上花名册,按册点名,帐下各将,即使以前没有耶律兴帐下,也听说过耶律兴治军极严,铁面无情,况且点将出征乃是大事,因而谁也不敢晚来,早就等在帐外。中军官请点一遍,全部报到无误,将花名册捧下归档,侍立一边。
大帐之中静悄悄地,在耶律兴扫视之下,两边众将都是挺胸抬头,闭嘴不语,等候指示。耶律兴脸色肃穆,开口说道:“本王蒙圣上恩典,率军南伐,各位将军受皇上重恩,理当尽忠报国,奋勇杀敌,军中号令,不得有违。若有违令误事者,杀无郝。”说完,右手一伸,从帅案令筒中抄起一支大令,准备派将,这时帐中各将军都在暗思,这头一支大令会落到谁头上,因为第一支大令,派得是前军行营都统,这个位置说好,则是为大军前哨,遇河架桥,遇州攻城,有敌先战,易于建功。说坏呢,则是凶险甚大,稍有不慎,别说建功立业,恐怕会身败名裂。以往日惯例,这个位置大都是威名素著,老成之将担任,因而众将中,资历浅,明知无份的,坦坦然然,自觉够格的,立功心切之人则眼巴巴地盯住楚王,希望好运临头,功成名就的,不愿再冒险,则低头不语,希望逃过去。
但耶律兴自数月前开始筹划南伐,对兵力安排,将官调配那能不早做打算,因而对众将神态视而不见,眼光一扫,随即盯住右首一员大将,说道:“耶律乌海。”那员将听大帅叫自己名字,也是一楞,但随即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答道:“末将耶律乌海听令。”耶律兴脸色一肃,说道:“耶律将军,本王知你勇猛善战,所部御帐亲军正是我大辽精锐,特命你为前军行营都统,统御帐亲军三万,宫卫骑军两万,为大军开路,十日内攻取雄州不得有误。”耶律乌海答应一声,接令归列。
耶律兴此令一出,众将中许多人不解,更有几员想立功的老将心中不服,因为以耶律乌海资历论,不过是大详稳司左都监(大详稳司是辽国中央楚军的统领机构)虽然是负责皇上警卫部队的副帅,但从官位上却不高。以年纪论,不过才三十岁,虽是皇族,但资历浅。唯一可提的,就是此人对皇上忠心耿耿,而且勇猛难敌,但前营都统,可不是光是勇猛就能胜任的。三万御帐亲军,那可是辽军中精锐中精锐。居然交给这样一个后生小辈,众将都不知耶律兴打的什么主意。唯顿觉国师在旁,初时不明白,后来一想,心里不由暗叹一声:“耶律乌海这条命大概是难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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