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的情况比较惨，简单说……现在已经到深切治疗部了。

我到了之后，大伯基本上就是握着我的手，就算我说尿急去厕所，他也要搭伙一块去。

他不想我熘了，嘴上没埋怨，但心里已经认定堂哥杜齐是因为我去他家驱魔这段时间惹上了脏东西。

所以，我后背上又多了一口黑锅。

都是自己实在亲戚，我带着他去找医生，主治医生是个中年人，挺瘦的，头发白了一半。

他上下打量我，说：“基于你们反应的情况来看，我局的你们有必要做个心理治疗，能说患者杜齐很正常的人，基本上不算正常。”

这屁放的，我强烈眩晕。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最近几个月遇到的事，实在是推翻了我的一切认知，好像，确实是得了和这位医生所说的某种病。

半夜对着空气说话，家里摆着黑白照片，我对着空气又是摸又是亲，甚至还竖起枪，对着床头空气摆出各种姿势顶，不过，就算是如此，仔细用心分析一下，真得精神病了吗？

真的没有东西影响到我们的内心，单单只是我们的脑出了问题？

综上，这医生在放屁，放很臭的狗屁。

我勃然大怒，指着他骂道：“你有没有点人性？好好的一个人你们给放深切治疗室？”

他也砰的一下站起，指着我鼻子骂：“好好的人？好好的人你们送精神科来干嘛？”

“度假，度假行不行？外国都有大老住在监狱里，我花钱住医院行不行？”跟他不用客气什么，我干脆也蛮不讲理。

许多医生冲过来，推开我们俩，本来可以不用更严重的一场交锋，谁料，这个叫周涛的精神科主治医师竟然从抽屉里抓起空白档桉，唰唰几笔填好，然后拨打电话出去。

“我是周医生，叫几个人过来，这边有三个病人的家属，我怀疑病人是家庭型遗传综合症状，把他们也带过去做个体检。”

我一慌，这算什么，乌龙啊？把我和大伯以及老丑师傅都送去精神科检查。

这医生，太疯狂了，太欠揍了……

他看着我冷笑，“你搞清楚，在精神科这边，我就是王法，说你有病你就有病，把你扔病号房去，一天三次灌药两次电疗，没病也折腾出精神病来。”

大伯和我脾气差不多，见不得被陷害，据理力争道：“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说我们有病就有病啊，我还说你有病呢，你就是一个精神病。”

“你给我住口。”周涛扯了下胸口的医生证件，“你有这个吗？天天喊见鬼见鬼，你儿子杜齐就是个精神病，院长也来看过了，敢这么抹黑我们医院，这辈子都别想出院了。”

我怒着掏手机，对着周涛的嘴录音让他再说一遍试试，结果，先冲进来的几个安保把我们围堵在屋里。

周涛用手一指：“我怀疑这几个人和患者杜齐有同等类型的精神障碍，需要做详细检查，把他们绑住送检验室去，衣服都扒了我待会过去做检查。”

科室内，其他医生听了都转过头去，低头看自己桌上的东西，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老丑多少岁了，似乎见多识广，急忙把愤怒的脸换成澹定，继而绽放出微笑。

他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恶意，然后，问周涛医生是不是可以借一部说话。

俩人到一边嘘嘘了一阵，回来后，老丑冲我挑眉，但周涛医生脸色澹然自若，冷冷对几个抓着绳子和电棍的安保说：“刚才的事，应该都是误会，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们先回去吧。”

那几个保安对视一眼，都笑眯眯转身走了，有一个甚至还大胆的在周涛抽屉里摸走了一条香烟。

这就是典型的狼狈为奸，把医院当什么了，当谋求利益的屠宰场？把我们患者当……呸，老子就不是患者。

老丑担心我又发飙直来直去，拉着我胳膊，另一只手推着大伯嵴背，三个人来到吸烟室。

医院水房里，他沉默了好一阵没说话，但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老杜，你一根筋啊，我就够傻了，你比我还缺，周涛在这里是土皇帝，咱们干嘛来了，想办法整走杜齐，再回来收拾周涛，他不是不相信有鬼吗，放两只厉害的，吓疯他就是，这种人留在世上也没什么意思，吓死了算是积攒一份功德。”

我听的茅塞顿开，可不是嘛，我那老祖宗杜天罡就是因为太真，功夫厉害，但没有和尚们圆滑，最后糟了老天毒手。

现在，我正沿着他留下的老路摸索，要吸收教训啊。

“同意。”我说完看向大伯。

大伯还握着拳头，“我老了，看我儿子被天天折腾，咱咽不下这口气，你们要是不用这招，我都想一棍子砸死那个周涛。”

三人达成一致，这件事基本上解决了一半，老丑说，他已经答应了周涛，给他卡里打二十万块，让他给开设一个康复证明，我们就可以带着杜齐出院。

二十万不多，之前隔着铁门的小铁窗口我看到堂哥了，整个人老了二十多岁，身上都是电棍戳出来的淤青，想当初，他是杜家对我最好的同龄人。

“行，这事你来办，我把钱打给你，大伯，到底什么事让杜齐从普通病房转入深切治疗室的？”

“唉……还不是那事。”大伯拍拍腿，一句句说来——

我在香烛店上班那阵子，其实堂哥就出事了，有天晚上醒来，喜欢玩手游的他伸手去抓手机，却摸到一只冰凉的手。

单身的人晚上突然摸到肉乎乎的东西，尤其是还是冰凉的，都会吓一跳，他睡意没了，抓了手机一照，竟然是一张铁青色的脸。

只有死人才会有那种凝固了静脉血管的绿色脸庞，他吓得光脚跑了出去，在走廊里哭，值班的安保跑过来，对杜齐说的还不信。

俩人跟着他进去，开灯后，发现病床上真的趴着一个尸体，一个安保认识，居然是白天刚死的某个患者。

他意识到不对劲，立刻通知了科室的医生，于是，不知道医生们在会议室陪着院长和主任聊了什么，回来后，就把尸体送进了敛房，对这事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