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看看现场，我赶忙几步跨过去，把火盆里放了两张烧纸，用炉钩子挑燃。
“这谁啊……哥们没去吃饭啊？”
进门的是两个男的，前脚跨进门，从裤兜里摸出来白色的孝带绑在腰上，辈分应该比华女低。
听他打招呼，我赶忙回应：“吃了吃了，我先回来的，你们看会儿吧我去喝口水。”
你们看着吧，掐死你丫的。
赶忙走出，我留给俩人背影，心说华女你换个人，老子回家了。
和小银聊天有风险，需谨慎。
可她为了我都能和白无常拼命，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对不起一个鬼姑娘，何况刚才为了帮我，还给里面那个生孩子憋死的给掰断了手指头。
不行，走出去后，我收住脚步重新回来，没和那俩哥们打招呼，找个僻静处坐下。
抬高下巴，往停尸棚子里看看，窗口碎了一块玻璃，正好可以看得见，可刚看了一眼吓我一个激灵，尸体胆子太大了，竟然坐着在凝视我。
我一惊，赶忙低头，心说看你麻痹，也不怕被人看见。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吃饭喝酒的人逐渐回来了，人越来越多，酒气和狐臭的味道也越来越浓，也许这就是人气吧，总之，我觉得安全了不少。
可是还没等我高兴，代东就对着拿了东西撒撒俩俩离开的人群感谢起来，无非就是替东家感激一番，然后，留下来七八个守夜的。
守夜也叫守灵，就是看守灵棚里的一切，包括尸体和油灯以及火盆，甚至是贡品，不能被随意动，或者丢失被盗。
以前人的日子不好过，甚至三俩月都吃不到肉，就有人惦记灵棚里供奉的猪头和猪蹄子，也有人家没看好灵棚，给黑猫从尸体上跳过去，就诈尸了，起来乱**扭，一直到太阳出来才躺回去。
这都是老梗，我年纪小没亲眼看过，也不想再大半夜想这些事，就打算找机会和小银聊聊，问问怎么帮她从白无常手底下逃出来。
别的，关我吊事。
守灵的人都不认识我，估计有人以为我是娘家的，有人以为我是同学什么的，就没跟我打招呼，只有代东跟我聊几句就回去了，
有人搬来麻将桌，放在灵棚跟前搂八圈，长夜漫漫，总要消遣。
好在院子里蚊子多，被灵棚的油灯吸引过来，见谁叮谁，守灵的小伙们重新把桌子挪到屋里去，院子里没剩谁，就我，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哥们。
不能等到半夜，不然，里面那女的肯定出来找我，看看圆脸哥们，我笑着说：“他们打麻将，咱俩没意思，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叫半夜女鬼来找我，说的是……”
“别，你自己爽就行了，我去趟厕所。”他起来走了。
终于，又剩我一个人了，松口气，我起来朝着小银靠过去……
噔龙！
就在我即将坐在小银脚下时，手机响了一声，屁股着地，我伸手从裤兜摸出来，一条微信横在屏幕上，只有俩字。
“快跑！”
额……
我有点愣，下意识看看发来微信的，竟然是老舅。
尽管有点愣，也有些凉飕飕的感觉，我还是发了回去。
“老舅，发错了吧，我在朋友家。”
谁料，老舅不到三秒就给我重发一条，是个语音消息。
“快跑快跑快跑，那女的找不到孩子会缠住你抓你当鬼娃养。”
老舅的语调格外紧张，焦急到说话都不带标点符号，我知道他从不开玩笑抬腿就跑。
身体窜出大门之前，耳边已经听到身后棚子门开了，吱嘎声令人毛骨悚然。
二话不说，伸手将小银拦腰夹住嗷嗷跑。
出门朝西一通蹿，还没跑到西边大路上，左手边的胡同口，站着个对我笑的女人。
她笑的格外阴森，那张脸暗绿色，正是华女。
完了……
我心拔凉，俩腿也灌了铅，怎么也拔不起来，而且，我觉得也没有再跑的必要了。
侧身正对她，我往后退：“你别乱来，又不是我弄走了你孩子，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你别过来。”
她在阴风吹拂下，从胡同里朝着我飘来，俩手伸出平举，十根手指甲反射着月光。
“小银快帮忙。”我能依靠谁，除了小银还有小银。
可惜，夜风中，小银的一身纸卷随风哗啦啦响，在我腋窝下一动不动。
知道她这样，我特么今晚都不来。
卡！
身前，华女定格在原地，落地的双脚脚掌踩断一截树枝，但她离我还有两米远，很意外没有掐过来。
我已经吓得双眼失焦，此刻清醒过来，聚焦双眼看过去，只见，她竟然又盯着我头顶在看。
我下意识抬头，头上，只有月夜和沉寂，毛都没一根。
两米外，华女左右徘回，往左走两步，恶狠狠看我一眼，又往右走几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甘心有些骂骂咧咧的。
我下意识退后，伸手摸摸，身后事墙壁，也没有佛像什么的，这玩意到底是怎么了？
此刻不走更待何时，既然她被什么东西吓住了，我撒腿就跑。
身后，华女气的咆孝起来，俩手的十根指甲在一家邻居大铁门上卯足劲刮下去，把铁门刮的嘎嘎响，发出刺耳的碎磁尖锐声。
终于冲到了西面大路，朝南一拐之际，对面灯光刺眼，我感觉有些晕眩急忙用手遮挡。
不知为何，被强光一照，就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颈椎也没那么重了，于是，飞快擦着一辆车跑过去。
那辆车应该也是来吊唁的，司机换了近光灯，还侧头看我一眼，他身后的后座里，有个女的也看我一眼，黑暗中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但我还是瞥到了后座的女人脸颊，她绿莹莹的，脖子正一点点机械转过来，对着我笑。
“妈呀——”
我快速前冲，脚下被挂住了，一个跟头摔进边沟里。
这个跤摔的气晕八宿，等咳嗽完了，也感觉脑门上有点热，伸手摸摸黏湖湖的，知道是碰破皮了。
伸出手，我撑着边沟的水泥砖想要爬上来，可是，入手处竟然抓住了一个很熟悉的东西。
鞋……往上摸，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