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娘子见到二人唇枪舌剑,越说越激动,心中担心不已,此时也顾不得场合了,
“兄长,你这是做什么?我跟他是来救你的,你不好好招待还用言语恐吓他,这是什么道理啊?”
说完又指了指周元福,“你也是的,坐在这里只知道喝酒吃肉,全然不顾礼数,还不快点来给我堂兄见礼,真是乡巴老,没见识!”
旁边众人如坠云里雾里,全都呆头鹅一般看着这三人。
周元福心中大定,左右看了看,就凭借大厅的这些人,自己与麴义完全对付得了。
再说了,这杜畿明明认出杜小娘子了,也不让她回避,难道他不怕投鼠忌器吗?
估计是他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用言语试探自己。
“夫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就是我失礼了!我赔罪!”
周元福打定主意,站起身来,
“汉绛侯之后,细柳将军之嫡系子孙,一介白身周仓,拜见妻兄!”
周元福站起来真正行了一个礼,又转身面向呆若木鸡的众人,“诸位莫要站着了,都坐下!”
从事杨松惯于察言观色,这十分复杂的信息一下子涌入脑中,让他也是应接不暇,但是他知道今天这事不能闹大,大家平安离开才是正经。
“我想起来了,陛下刚刚大赦天下,这周,周壮士目前算是白身,为国剿贼,甚好甚好!”
说着也就落座了。
主簿赵嵩也醒悟过来,连声附和,
“对对,岂止是白身,听周壮士所说是绛侯之后,细柳将军之嫡系子孙,那就是名门之后了,周将军有礼了。”
说着也落座了。
陈调见又是大舅哥又是妻兄的,估计是家务事,也向周仓抱拳还了一礼落座了。
杜畿面色依然阴沉,瞪了杜小娘子一眼,“你先去后堂,穿成这样成何体统!回头我再收拾你!”
杜小娘子闻言看看杜畿又看看周仓,撅了撅嘴,也知道堂哥的脾气。
但是心中始终放心不下二人,路过周仓身边伸手拧了一下,“你好好与我堂兄说话,若是惹恼了堂兄,看我回头收拾你。”
周元福闷哼一声,又挤出笑容,“怎样妻兄?众人皆已落座,你这个主人是不是要举杯啊?”
杜畿哼了一声,返回主位。
场中一片寂静,众人都是十分尴尬。
周元福大喇喇就在原来鞠义的位置坐了,觉得跪坐十分不舒服,干脆就斜坐在那里。
鞠义却不动声色,就如标枪一般站在周元福身后。
正在这时满城的号角又吹了起来,一名小校噔噔噔跑进来,“启禀郡丞大人,贼兵又攻城了!”
杜畿终于又开口了,“周仓,这做贼还是剿贼就在你一念之间!若是做贼,那么你们里应外合,我们死无葬身之地。若是剿贼,现在就到了你出力的时候了!”
周元福回头向鞠义示意了一下,鞠义便依照之前的谋划去集结军队迎敌了。
众人在厅中等候,谁也没动,也无心喝酒吃菜,就这么默默地坐着,听着外面的金鼓交鸣。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又有一名小校跑进来,“启禀郡丞大人,鞠将军已杀退贼兵!”
众人闻言眉头都舒展开了,杜畿脸上的神情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虽然都放下心来,但众人终究是坐卧不安,略略喝了几杯,都推脱有事匆匆离去了。
厅中只剩了周仓与杜畿二人。
周仓这才坐正了身子,“妻兄,这下我的真心你已经验证了吧,刚才我与诸位大人都喝过了,来,咱们喝一杯!”
杜畿仍然不举杯,只是冷冷地看着周元福,一双厉目似乎要将周元福的内心穿透。
“哎呀,兄长,他都让人打退贼兵了,你还冷着脸,这样就是你的不对了。”
杜小娘子见众人都走了,于是换了女装从后堂转过来。
杜畿终于眉头舒展,“你啊,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待我禀明叔父,看他怎么罚你!”
这边周元福举着杯尴尬地咳嗽一声。
杜小娘子却把酒杯接过去,“行了,我刚在后堂看你喝了不少了。兄长,小妹替他敬你一杯。”
杜畿推迟不过只得喝了一杯。
“你怎么老是皱着眉头啊,贼兵不是被打退了吗?”
杜小娘子见杜畿又把眉头皱了起来,不禁开口询问。
“你就别问了,我知道杜大人心中所想,这贼兵今日被打退,明日这贼兵还会复来?
我吗,在城中你哥更是不放心,恐怕我与贼兵唱个苦肉计,晚上来个夜袭啊,里应外合啊。
这样睡觉都不能睡安稳。”
周元福抓起一只鸡腿,大口地吃了起来。
杜畿被说中了心思,眼光变得复杂起来,继续盯着周元福。
周元福见杜畿神色还是那样冷澹,于是哈哈大笑,“我有个办法,解了这个困境如何?”
周元福卖了个关子,就等杜畿接话,这杜畿总是不搭理自己,自己心中也着慌。
“你快说吧,你这个人就是爱卖关子,既然你有万全之策,就别让我哥揪心了。”
杜小娘子又想去摇周元福的胳膊,想起了上次的事情,脸色一红,改摇为掐。
周元福假装吃痛,“痛死我了,你轻点,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毛病啊?男女授受不亲,咱们两个还是离远点。”
杜畿冷哼了一声,“婉儿,莫要胡闹,听听他有什么计策。”
这话是对杜小娘子说的。
周元福心中来气,这杜畿真是老狐狸,死活不理自己,
“咳,这张鲁攻打南郑已经数日了,幸亏杜大人运筹帷幄,才使这城池不失,真乃大功一件啊!”
周元福只能先捧一捧,看看杜畿接不接招。
“哼,绛侯后人只会说些捧人的话吗?阿谀奉承之徒我见得多了。”
周元福自寻烦恼,惹了老大一个没趣,也就犯不着兜圈子了,
“这张鲁久攻不下,估计粮草紧缺,也就是碍于面子不肯撤兵。这时候寻一舌辩之士前去说服,轻则让其退兵,重则劝其来降,岂不美哉?”
杜畿听完稍稍意动,“你可愿意做说客?”
“哎呀,哥,你怎么能让他去呢?”
杜小娘子闻言马上就着急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又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他笨嘴拙舌的,再坏了你的大事!”
“我倒是没看出他笨嘴拙舌的,倒是油腔滑调得很,怎样,可有胆量?”
周元福心中暗自得意,这本来就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依然装作皱眉,“你这个人,我好心替你出主意,你却让我去送死!”
“怎样?不敢了吧?”
杜畿依旧使用激将之计。
杜小娘子在旁边都要哭了,“哥,你看看能不能安排个别人啊,这个人笨嘴拙舌的到时候惹恼了贼人,贼人再,再玩命攻城,那时候该如何是好啊?”
杜畿不为所动,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周元福。
周元福见装得也差不多了,“既然郡丞大人确实手下没有能人,那我今晚就勉为其难走一趟吧,唉,也不知道这一趟下来我是死是活啊。”
说完,周元福就摇头晃脑地走了。
“哎,你这个人怎么……”
杜小娘子大急,转身又对杜畿道,“哥,你也不拦着点,他若是……”
“他若是死了,你不就称心如意了吗?我就不信你能看上他!”
杜畿见周元福走了,自然就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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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娘子见自己也阻拦不了,只得假装发狠,“那就让他去吧!死了正好不用写休书了!”
杜畿闻言哈哈大笑,
“婉儿,你小时候见到不漂亮的花儿都拔掉,遇到长得不好看的狗都踹两脚,为何会对这么一个黑脸小贼动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