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福不敢托大，赶忙还礼。

原来蔡邕心忧女儿，在城外只待了一日就回到城里了。但是是不凑巧，赶上周元福拜师，接着就是两军交战。

即使心中再是着急，也不好意思来找，现在两军交战完毕，他就迫不及待地找来了。

蔡邕已经从军士们口里知道张角战死的情况，明白此时来也不算十分妥当，于是有些吞吞吐吐，

“尊师新丧，原本老夫应该过几日再来辞行，只是……”

周元福理解蔡邕的感受，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在贼窝里简直度日如年，

“蔡老伯勿忧，事已至此，也就不难为你了。你收拾好东西后，我亲自送你们出城。”

“东西俱已收拾妥当，小女也在马车上。若是周将军有空，就劳烦将军现在送我们出城吧。”

蔡邕急急说道。

周元福一愣，“这么着急吗？”

蔡邕心中打了一个突突，心想这周元福不会变卦吧？

现在他已经是天师弟子，若是横生歹念，那可就糟了。

“非是老夫着急，每逢大军新胜或新败后，都是城里百姓的难日。

大军若胜，回城后军士们掠夺一番说是犒赏。大军若败，回城后依然打砸抢一番，以舒心中闷气。

总之，都是老百姓受难，故而……”

周元福也跟着叹气，“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蔡邕有些惋惜地看了看周元福，这样的人才竟然埋没在黄巾贼中，实在是可惜了，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送你们出城！”

蔡邕转头引路，走了两步又回身悄悄说道：“周将军，你我一见如故，若是周将军能弃暗投明，我定当向朝廷举荐。以周将军之才，定然能够平步青云，何苦在这……”

周元福心中苦笑，自己现在已是天师关门弟子，已经昭告天下了，朝廷怎会放过自己呢。

若说之前自己还心存侥幸，现在却不能回头了，只能陪着黄巾贼们一条路走到黑了！

“蔡老伯心意某已知之，只是周某现在骑虎难下。若他日周某有容身之地，蔡老伯可否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蔡邕面色发苦，直接拒绝的话，恐怕城都出不了。

如果不拒绝的话，自己也不能以身事贼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

周元福看出蔡邕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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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腐败至此，我等也是官逼民反。朝代更替，谁又知道以后会有几人称王，几人道寡。蔡老伯不必着急答应，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一切但凭天意。”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周将军随口之语都让老夫惊叹。老夫也非迂腐之人，只是老夫生为汉臣，终究不能背汉，望周将军成全！”

周元福心中叹息，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风骨，终究不能勉强。

也许大汉正是因为有了蔡邕这样的人，才让曹操这种权臣终其一生不敢称帝，故不再相劝。

两人出门，见一辆马车果然停在院中，徐元直正在马车旁隔窗说话。

见周元福跟蔡邕从屋内出来，马车窗帘掀起一角，蔡文姬探出头来，向周元福打了一个招呼，周元福赶忙回礼。

“这几日让蔡小娘子担惊受怕了，周某在此赔罪了。今日一别不知再次相见是何时，请善自珍重。”

周元福将称呼改为了小娘子，显然是与蔡琰划清了界限，不再与蔡琰以兄妹相称。

蔡文姬神情有些落寞，她放下车帘，“文姬别无长物，一曲相赠，望黑脸哥哥不要嫌弃。”

马车中琴声弹起，随后如黄莺般的歌声也与曲声相合：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魂随君去终不悔，绵绵相思为君苦。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

曲调哀婉，唱着唱着竟隐隐有哭声。

周元福听着心中也是十分感动，蔡文姬心意他已经知晓，只是一方面她年纪太小，另一方面这兵荒马乱的时代，自顾尚且不暇，又何必给别人再增烦恼呢。

再看徐元直早已流下了泪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哭。

蔡邕知道蔡琰已有些动情，觉得非常尴尬，有些手足无措催促，

“天色不早，劳烦周将军送我等出城。”

城中军士俱知周元福是张角关门弟子，又有天师法杖在手，自然无人敢阻拦。

几人走到南门外，见城外血流漂杵，烟尘滚滚。

两边的军士都在收拾己方的阵亡的尸体，遇到还有未死掉的，便大呼小叫地抬回自己阵营，其余的人便装车拉走。

天气炎热，双方将领都没有为难伤者与死者。

若是处理不当，便是瘟疫，此时疫病流行，将领们也深知厉害，于是各自约束士兵不准冲突。

“左护法还活着！”

一名黄巾军士卒喊道，众人听说都围了过去，很快吵吵嚷嚷地抬到城里去了。

周元福见此也很高兴，徐晃终究是名人，命就是比一般的人大！

若是蔡家人从南门出去，恐怕蔡琰会被满地死尸吓个半死，于是与蔡邕商量了，从北门出城。

北门外与南门外景色却是两样，柳暗花明，残阳夕照，自有一番景色。

经此大战，官军元气大伤，兵力收缩了很多，这北门外倒是没有什么官军阻拦。

蔡邕知道周元福不便远离城池，送到此处已经非常尽心了。

“周将军请回吧。此次若非周将军回护，我父女性命恐怕都死在这城中。以后但有不顺，可来寻我，老夫必报此活命大恩！”

周元福也回了一礼，“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元福就此别过了。”

想起父女俩历史上的遭遇，他心中有些难过，若是直言对蔡邕说：

你千万不要让文姬早早嫁人，否则她老公卫仲道会早亡，她也会早早守寡。

你千万不要接受董卓招揽，如果接受了，董卓死的时候你也不要哭，也不要叹气，你若叹口气，司徒王允见了就得摘了你的脑袋，哪怕你的名气再大也不行。

你闺女也会被匈奴掠走，还得给匈奴左贤王生两个娃……

若是自己这么说，估计蔡邕会把自己当成神经病，估计还会觉得是自己看上他闺女所以才会阻拦。

周元福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于是追了上去。

蔡邕见周元福追来，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周元福是改变主意，要强留他们父女在城中呢。

周元福却将蔡邕叫到旁边，“我随师父习练天师道法，对过去未来之事也能预测一二。但天机之事不可轻易泄露，故有几句谶语，请蔡老伯务必牢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