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惜眨眨困乏的眼眸，混沌的脑袋终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不陌生的宽大华丽马车厢内，轻微的震动明白显示着马车正在赶路中。

“醒了？”低沉阴冷的声音响起，她才注意到自己正枕在夜昕的大腿上。懒洋洋地往内翻了下身，她看着那个靠在窗边看书的俊美又邪气的男子，他修长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她散落的柔顺长发，浑身散发着难得的安静宁和气息。

这是个血狼一样的男子，却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有这样平静安心的表情呵。这个认知让她沉寂已久的心湖泛起一阵说不出滋味的涟漪。

“我睡多久了？”她扯着他的衣襟，顺着他扶着她的力道撑起酸痛得像被碾过一样的身体，偎依着他的肩膀坐起来，沙哑的声音让她忍不住翻个白眼。可被三个精力旺盛的男人折腾得够呛，她又没要他们禁欲，有需要去青楼或者干脆在自己后院中随便找个女人就好，硬是留着一堆库存给她解决，再多来几次她一定折寿。

“快一天了。离下个城镇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晚饭前就能赶到的。车上有点心，吃不？”夜昕把书随手扔开，抱起她柔软无力的身体放在自己大腿上搂着，在她点头以后，拈起一块云片糕送到她唇边。

她张口轻轻咬下，柔软的唇瓣碰触到他的手指，让他血色的眼眸一沉，忍不住低头轻舔她的唇角，分享着她口中的甘甜。

她瞪他一眼，喘息着拒绝他带有欲望味道的亲吻：“别来了，我很累。”

“让你招惹那么多男人。”指尖轻轻抚过她嫣红的唇瓣，夜昕轻哼一声，却收敛了动作，继续喂她吃点心。

她抓着他的手恨恨地在手背上咬出一圈渗血的牙印，才吞下他手中的核桃酥，一边模糊不清地道：“明明是你们纠缠多年，死活赖着不肯走的，我什么时候招惹过你们了。不满的话随时可以离开，我知道你不夜宫里多的是等着你宠幸的美人，何必执著于我这个无情又狠心的女人呢。”

夜昕却笑吟吟地舔去她唇角的粉屑，血眸含情带笑：“惜惜，你这是嫉妒了？放心，我回头就把那些女人处理了，他们不过是你当年……不在的时候，我养着用来解决欲望的玩物罢了。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呵～”

柳惜惜瞪他一眼，很不满意他对曾经的女人随手扔弃的态度，虽然她明白，这年代位高权重的男人对女人就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巴不得这些死缠着她不放，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发情想把她拖床上去的男人放弃她，祸害别的女人去。——以他们的条件，应该很多女人都乐意的。

“惜惜，好不容易才让你答应我们的事情呢，我怎么舍得。”夜昕敛起笑意，手指卷弄着她顺滑的长发，沉声道：“为什么爱你？因为你是我们冰冷黑暗的世界里，唯一能真切碰触到的温暖。没有任何目的与利用，只单纯真实地对待我的，只有你一个呵。”

“所以，懂得你的美好的，都不愿放手。包括我，包括南宫跟另外几个混蛋。”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我容忍他们的存在，是因为我知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得不到的，宁可毁了。但是失去之后……我却是想要杀了自己的悔恨。那种绝望的滋味了，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尝试了，所以，惜惜，答应我，”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眸中赤红欲滴，“不要离开我。即使有一天你走了，也一定要回来，嗯？”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懒得戴上面具过日子。”她直视他血色的眼眸，摇了摇头，“凛云，我无法向你保证什么。我的目的地一向是随机的，我能数次出现在这个时空，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下一次，只怕没有这个好运气了。”

夜昕默然无语，只是用力抱紧了她。

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安慰他说：“别那么悲观嘛，我现在不是还在你身边，活得好好的么？其实只要我这具身体不死，我是不会离开的。凛云，你不会让我遇到危险的，对不？”

“当然。”夜昕紧绷的表情一松，血红的眸子阴狠冷酷，“敢碰你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别老是打打杀杀的，杀孽太重会遭天谴的……”看他不以为然的表情，她伸出爪子用力扯了下他的脸皮，“别不相信，这是法则，不管哪个世界都通用的。”

夜昕才不甘不愿地承诺：“只要那些无聊人不自己上门找死的话。”

“乖哈～”她搂住他脖子笑着亲了他一口。

就在夜昕想要回吻她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马车一颠停了下来。他不禁冷下脸，血色眼眸杀气四溢，“惜惜，在马车里待着，不要出来。”

“小心点，不要受伤了。”柳惜惜看着他阴鸷得吓人的脸色，无奈地点点头，才想着让他少些杀孽，偏偏就有些不长眼的自己上门找死。

“就凭这些废柴！”夜昕不屑地轻嗤一声，利落地跳了出去，然后外面传来一片喧哗声。

她侧耳听了几句，果然又是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来找他这个邪魔外道的麻烦罢了，这戏码几乎是夜昕出现一次就上演一次，那些无聊人士不烦，她都烦了。想以凛云的武功，当今天下除了流云凌云这些天门弟子根本无人能敌，这些无聊人怎么就打不怕死不绝呢？

她无聊地把外面的金属交击声尖叫声□□声当作催眠曲，躺下准备继续补眠，被那三只饿狼折腾了一整晚，她累死了。

马车却忽然动了起来，她一惊，连忙打开车门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才发现马车竟然停在狭窄的山道边上，这一动，却是往山崖里掉！她可不认为她有那些小说主角的好运气，逢掉山崖不死！

失重的感觉传来，她忍不住尖叫：“凛云！”

听到柳惜惜惊慌的尖叫声，正与数人缠斗在一起的夜昕迅速回眸，却只来得及看见马车往山崖掉下去的景象，吓得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惜惜！”

他血色的眼眸染上一抹疯狂，十足功力的一刀把面前数人拦腰一刀两段，而后朝他深爱的女人飞掠过去，毫不犹豫地随着她跳下山崖。发挥到了极致的轻功，让他的身影犹如鬼魅，众人只能看见一抹玄色一闪而过。

差一点，差一点就够了……

夜昕借着下坠的冲击力，努力地伸手想要拉住随着马车坠落的女人，却在快要追上的时候，异象横生。

半空中忽然出现一道诡异的黑腔，把柳惜惜整个吞噬了进去，她来不及反应，一阵灵魂被抽离般的剧烈痛楚让她晕了过去。

这是……虫洞？是连接时间、空间，或者干脆就是另外一个时空的穿越隧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惜惜是个外来者？

电光火石之间，夜昕用刀插入山壁止住坠势，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漂浮在黑腔中身形若隐若现的惜惜，伸手想要把她拉出去，手却抓空了。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触摸！

血眸浮现一丝即将失去她的恐惧，他咬牙拔出插在山壁中的长刀，不死心地借力朝黑腔扑了过去，却如同无物般直接穿过，往下坠去。在空中翻腾几下卸去重力的冲击，他毫发无伤地落在山崖底下，仰头看着黑腔中越来越淡的身影，俊美的脸上一片扭曲的狰狞。

夜昕天纵奇才，一直自视甚高，从来不认为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但是此时此刻，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消失，他却无能为力毫无办法，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沉重挫败感，让他几乎想要直接拔刀了结了自己！

他本领再高，也只是一个人类，在神秘莫测的时空之力面前，渺小如尘。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变得透明，看着黑腔消失，看着虚空不留一点痕迹，仿佛那个他深爱的女人只是他一场臆想的美梦，从来没有存在过！

既然让她从别的时空穿越而来，既然让她遇到了他，既然让他爱上了她，现在却又为何要从他手中夺走她！

毁天灭地的恨意涌上心头，他胸口一窒，一口鲜红喷了出来，显然是气急攻心。

消失了。

消失了……

惜惜消失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汹涌澎湃的杀意再也按捺不住，赤红的眼眸犹如被鲜血染上一样，散发着浓浓的血腥与疯狂。

杀！杀！！杀！！！

跳回依然在交战的山道中，他血红欲滴的眼眸看着那些围堵偷袭他的所谓名门正道，缓缓地、轻轻地露出了一个血腥冷酷残忍邪气的笑容，那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们——全、部、都、要、死！”

等到山道上再无敌人可杀的时候，他终于冷静下来，站在满是残肢断臂，几乎被血染红的土地上，一身浓浓的血腥仿若刚从血水中捞出来一样。

“惜惜……你会回来的，是吧？”一声□□般的叹息，那个宛若地狱修罗般大开杀戒的可怕男人，此刻却一脸静默地仰头看着天空，血色的眼眸毫无焦距，只有深沉的悲伤与绝望。

“宫主……”因为看见他发疯而远远躲开的心腹手下心惊胆颤地飘了回来，被他绝望的神情吓到了，小心翼翼地开口：“夫人是不是……”

“不是！”夜昕暴躁地低吼，握刀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太过慌乱焦躁的心情才道：“派人给那几个混蛋送信去，就说惜惜出事了，想知道详细的就去天下第一庄找我！另外，传令下去，不夜宫上下给我全力寻找惜惜的下落！活要见人，死——”他咬牙，用力地说：“亦要见尸！”

他只能奢望，那个只是空间虫洞，惜惜依然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会在不久以后出现在他面前，微笑着说【凛云，我回来了】。

“得令！”虽然不明白自家主上怎么要寻找夫人的下落，那心腹还是脸色一正，抱拳应道，运起轻功就往最近的城镇掠去。

“惜惜……无双……”夜昕轻轻抚过手中饱饮鲜血以后更显红艳的长刀，血色眼眸浮现一抹狠戾与疯狂，“若你不能回来，我便用这整个武林为你陪葬！”

“我夜昕发誓，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定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