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厉,”叶晨辰扒开他的手指,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正经的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我刚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离婚吧。”
没有意义了。
他不想把自己活的很可怜,他想及时止损。
胆小的人怕疼,他最怕疼了。
他也从来不会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有底气的人才会做梦,像是他这样的人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不会去肖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人只要活的清楚,就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叶晨辰心底微微哂笑,他从来没有奢望真正的和严厉发生些什么,现在他钱也拿到了,他们是时候该两清了。
“晨晨,你到底在想什么,”严厉沉沉地看着他,“我一直都不懂你。”
“没什么,”叶晨辰顿了顿,“我之前答应了厉先生,我们结婚的有效期限是一年,前提是我没有更好的选择,现在我有了,所以没必要了。”
“我今晚去书房睡。”
叶晨辰抱着自己的枕头,距离严厉远了一些。
“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严厉放下手中的温度计,眼底隐约有些疲惫,沉声道:“你这样突然对我这种态度我很不理解。”
“那严总还真是想太多了。”
叶晨辰露出了自己的两颗小虎牙,眉目弯弯,明明笑的是那么的明媚,却无端的叫人觉得有些假。
“严总是什么身份,这整个川城的人那无论是Omega还是beta,只要能够得到严总的一个眼神,必然是要到处炫耀的。”
“我怎么可能不识好歹的生你的气呢。”
严厉深吸一口气,在他开口之前,叶晨辰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叶晨辰抱着枕头靠在墙上,觉得一阵冷风顺着他单薄的衣领拼命的向里灌。
他闭上眼,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算了,就这样吧。
而此刻坐在卧室里的严厉,默默地收拾好桌面上的一片狼藉,视线落在了叶晨辰最爱的那副十字绣上面,他走了过去,拿起那个陈旧的十字绣。
上面的镶边已经开始掉色了,看来拥有他的人很喜欢摸着相框的边缘。
严厉的手忽然碰到了什么,他眉梢轻轻地动了动,从后面拿出了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已经看不出清楚了,边缘甚至有不明显的细缝,若是一不下心,便会碎了。
他犹豫了一秒,把信封放回了原处。
这应该是对叶晨辰很重要的东西吧。
就在这时门再次开了,叶晨辰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严厉手中的东西的时候,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像是突然受到惊吓的刺猬一样,忍不住伸出了自己满身的刺。
“放下!”
他这样怒气冲冲的样子叫严厉有些吃惊,手中的十字绣也在他分神的这个瞬间,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那封信落到了不远处的衣橱底下。
地摊上一阵闷响。
叶晨辰一脸难以置信的走了进来,眼眶通红,他有些颤抖地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严厉,蹲下去捡地上的碎片,讽刺的玻璃片割破了他的手指,鲜血一滴滴落在地摊上最终消失不见。
“别捡了。”
严厉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叶晨辰将手中的碎玻璃就这么握住了,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他的掌心流了出来。
“叶晨辰……”严厉的瞳孔猛地一缩,握着叶晨辰的手也越发的用力。
“严厉,”叶晨辰声音压得很低,“是不是我演的太好了,所以才让你有了一种错觉,觉得我叶晨辰这样的居然也开始需要爱情这样不靠谱的东西了?”
“你真的以为你对我关心几次我会感谢你吗?”叶晨辰扔掉手中的玻璃片,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严厉。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因为沾了些许凉意,竟然不似从前那般清澈。
“像我这样的人,只会选择让我最舒服和最有利的方式,所以你对我说的任何话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
“严厉,这场游戏,你输了。”
灯光阴影洒在叶晨辰的侧脸上,不知道是光的缘故,他的皮肤越发的白了。
“你把这些都当作游戏?”
严厉维持着半蹲着的姿势,努力的克制着什么。
“当然,”叶晨辰笑了笑,他提高了音量,反问,“难道你还指望我会当真?我们早晚都会离婚的,我当然会选择一对我最有利的时机,比如现在,按照《Omega权益保护法》的条例,我应该可以拿到一大笔补偿金吧。”
“别忘了给我。”
严厉站了起来,死死地握住自己的拳,那双蓝色的眸子像是他们初见那般冷漠。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叶晨辰好不畏惧的迎上了他的目光,那眼神是那样的坦然,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连带着眉尾都向下拉了拉。
“当然。”
“为了避免在我拿到钱之前,严总杀人灭口,我还是先走了,希望你今晚能够做个好梦。”
叶晨辰后退了几步,有些遗憾的看着灯光下的严厉,两人的影子只是重合了一秒,便再次分开了。
他掌心的鲜血依然在往外流,但是他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很快楼下传来了张妈的惊呼声和叶晨辰很小的回应声,严厉大脑嗡嗡的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在灯光下不知道站了多久,蹲了下来,将已经破碎的相框一点点的捡了起来,然后看到了在角落里,那封不小心调出来的信。
信纸早已经泛黄,也有很多褶皱,但是却没有一个小口。
拥有他的人真的很爱护这张信纸。
严厉看到了几个黑色的小字,字体娟秀,可以很容易猜出写信的主人的身份。
他伸出手,展开了信纸:
“晨晨,妈妈走了。
我知道死在你面前这件事情让你难以接受,但是傻孩子,人总要死的,也总要长大的,长大就是去掉你一身的锋芒,然后把你套在一个圆滑世故的笼子里。
这一刻你或许有些怨恨我,因为你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亲人。
我很抱歉,因为我年少时的错误,让你和你林叔叔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当我看着你像是小刺猬一样为了我一次次和你父亲作对的时候,看着你被叶熙然不断的骚扰的时候,我很心痛。
我知道这几年我的精神状态越发的不好了,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那天我路过你的房间,无意间听到你和叶熙然的争吵,你为了我居然要答应他做那么荒唐的事情,我的傻孩子,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才十八岁,不应该做被折断了翅膀的幼鸟,甚至你连情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该有更多的选择。
我知道你很骄傲,十八岁的你自信你可以拜托叶熙然,也可以带我去过更好的生活。
但是我的傻晨晨啊,我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你往陷进里跳呢。
所以晨晨,离开这个家吧,带着妹妹,忘记这里的一切,去过自己的人生。
去找一个爱你的人,她或者他会给你一个家。我希望你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希望你永远快乐,没有仇恨。”
这大概是严厉这一辈子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有些仓皇的把信纸小心的折好,动作很是虔诚。
这张信纸承载着叶晨辰的母亲在生命的最后对心爱的孩子的寄托。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嗡嗡嗡——
严厉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张扬发过来的邮件。
【严总,这是你让我查的所以关于叶先生的资料】
邮箱里未读邮件哪里那个鲜红的“1”刺痛了严厉的双眼。
这里面是叶晨辰短短的二十三年,他竟然有些抗拒知道,面前这个小骗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严厉坐在地摊上,手机屏幕的光亮打在了他精致的五官上,他眉心微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做什么庄严的决定一样。
他还是点开了手里的这封邮件。
短暂的犹豫被他强烈的念头驱赶,他想要了解知道自己对叶晨辰的认识错的有多么离谱。
昏暗的灯光下,碎裂的相框前,严厉一字一句的看完了张扬发给他的所有邮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卧室里安静的吓人。严厉深吸一口气,合上了手机。
脑海里回响的是叶晨辰的那几句:
“像我这样的人,只会选择让我最舒服和最有利的方式,所以你对我说的任何话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
“严厉,其实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无所谓,甚至孩子没了,正如我愿。”
……
再想到那天叶晨辰的眼泪和他曾经昏睡时的脆弱,严厉伸出手忍不住碰了碰屏幕上叶晨辰的照片。
那是十八岁的叶晨辰,眼里带着强烈的恨意站在叶家的大门口,像是张牙舞爪的小刺猬一样。
所有的伶牙俐齿都是在血泪中练成的。
“小骗子。”
严厉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想起,像是大提琴落幕时琴弦发出的最后声响,带着眷恋,带着缠绵和挽留。
叶晨辰,你这个小骗子。
他看向了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黑暗的夜空中忽然出现了明晃晃的闪电,像是要把整个天空撕开一样,夜幕更像是潜伏已久的魔鬼,吞噬着月光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