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泰隆与阿姆罗开始果腹的时候，麦哲伦教授来到了炼金系的14楼，薇薇安·杨的办公室里。
“麦哲伦教授，你在学院内部享有侯爵的地位，可以允许对你免费开放价值不高于二十二万金龙的情报。”
“秘书长，我进入这所学院已经多少年了？”
“二十五年零六个月。”
“那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
“公事是公事，私事归私事。”
薇薇安依旧在伏案工作，当麦哲伦进入的时候，薇薇安抬起头来，用波澜不惊的双眼看着麦哲伦。
好看的黛眉突然一簇。
与在教学课堂上的老练不同，麦哲伦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发达的背部肌肉与手臂肌肉高高隆起，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折射出片片油光。
这哪是年迈的炼金术士，更像是健美教练！
而在那左臂上方，也拖着黑色的物件。
将黑布撕开后，本尊也显露出来。
蛇头。
薇薇安很清楚，这是泰坦幻鳞蟒的头颅，从规模来看，只是幼生体。
“麦哲伦教授，这所学院是禁止非幻想种入内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泰坦幻鳞蟒属于危险品。”
“安心安心，秘书长，这只是蛇头，而且还是死物。”
“我也知道，要不然迎接你的将是猎魔人模式的薇薇安，而不是学院秘书模式的薇薇安。同时，我也不会用那么和气的口吻和你说话。”薇薇安将批复用的鹅毛笔插在笔筒中，双手也交叉放在胸前。
“恩，我知道你的力量。”麦哲伦将蛇头往地上一放，同时松了一口气，他将原本捆在腰间的衬衫解下来又穿回去，似乎以此掩饰那发达的肌肉。
“我对雄性生物的肌肉没有兴趣。”
“这点在我入学的时候就知道了，秘书长。”
也许麦哲伦的学生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师长在学院秘书面前，居然是这一副德行。
猎魔人学院一旦获得爵位——即便是最低等级的男爵，也拥有了留校任职的资格。
而作为一名七星炼金术士，麦哲伦自然收到了许多人的邀请。
要不是自己的师兄和圣殿骑士有仇，他也考虑过要为圣殿骑士效力。
“我用了内部关系，同时用价值500金龙的炼金药剂，才从教廷内部换到了这条泰坦幻鳞蟒的尸体。”
“秘银石呢？”
“被挖走了，我无所谓，反正目标并不是秘银石。”麦哲伦在裤子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版面纸。
那是一张书写工整的大字报，时间日期是黑日历830.8.17。
“你拿昨天的报纸做什么?”
“秘书长，你看这个版面。”麦哲伦指出了一点说。
“‘迷之巨兽来袭，海面上的安全航道危机不保！’额……有点奇怪的标题。”薇薇安皱着眉头说，“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你看。”麦哲伦说完又从右边的裤兜里掏出一个表格，里面写着‘星空巨轮’船员的名单，“我筛选了乘客，船员以及猎魔人的名单，最终确定为这几个人。”
薇薇安看着用红字标明的字体说，“船长甘道夫·拉夫尼克，教廷见习圣女露西娅·邓肯，女仆阿蕾莎·贝斯特·加图索，大副凯·安图米……”
薇薇安看到没有海伦的名字后才松了口气，她继续看着，并念出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泰隆·加图索。”
“根据航行记录，在8.12日，星空巨轮被一大群亚龙种袭击。可那条航道是我和几个老伙计亲手测绘的，单单是测量安全范围所花的费用，就超过了六万金龙，更别说其他的维护费用。”
“你在怀疑，以上人员与亚龙种来袭有关？”薇薇安大概知道了答案，她偷偷地将抽屉拉回去，这个小动作并没有被麦哲伦发现。
“当然怀疑，可以我的学识，没有办法解释目前发生的状况。
设想一下吧，这是一场毫无防备的进攻。
假设指挥者不是甘道夫，也许在第一波星空巨轮就扛不住了。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根据船员的报告说，亚龙种的领袖并没有进攻。
在这场战斗中，水生亚龙种们表达出了十分杰出的团队合作能力。这与工会记录的完全不同，毕竟巨兽们可是天生的掠食者。我想知道，巨兽怪异的原因是什么……不，巨兽袭击星空巨轮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有答案，但是你的权限不够。”薇薇安拒绝道，“需要三名公爵联名担保，同时要缴纳六十万金龙的保证金，才能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三名公爵？六十万金龙币？”麦哲伦愣了一下，以他接近七十岁的高龄来看，需要三名公爵联名获得的答案，也是少之又少。
作为活着的百科全书，薇薇安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她会自助判断情报的价值，男爵对应男爵的情报，伯爵对应伯爵的情报。
而皇室的丑闻，也只要两名公爵联名就足够了……三名公爵，是想打一场跨大陆战争吗？
麦哲伦挠了挠头问，“能不能……”
“不能开后门。”薇薇安直接拒绝道，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好吧，秘书长。你也知道我是一名炼金术士，而不是学者。脑海里已经被炼金系的东西给屯满了。”麦哲伦穿上衬衫后，慢慢走了几步，站在了桌子前。
“所以你来找我？”
“是的，您的年龄……不好意思，我换个词语。
您累积起来知识量，恐怕在帝国里没有几个人可以比得上。我相信您的经验，一定可以为我解惑。”麦哲伦慢慢地低头说道，他看到薇薇安犹豫的样子，决定下一针强心剂。
“我们来推算一下。”麦哲伦拿出了第二份报纸，那是《庞贝晚报》，里面有一个版面，讲述了昨天早上的蛇乱。
“这是第二波在场人员的名单，我筛选掉了一部分。通过比较在场人员的名单，我推出了以上的名字。”
“甘道夫·拉夫尼克，泰隆·加图索，胡德·加图索，人称‘黑心狐狸’的教廷执事拉顿。”薇薇安也不得不佩服麦哲伦的用脑，她顿了顿回复道，“那么，你想知道昨天巨兽暴动的原因？”
“是的，根据我的线人回报，那条泰坦幻鳞蟒走的是应急通道。虽然挖掘谁给的批文，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但是在更大的宝藏面前，这些琐事只能放一放。”
麦哲伦越说越激动，他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我看过教廷的炼金药剂使用量，那足够让一个野牛群睡上好几天。要是药性的抵抗力差，足够让大象直接睡到死亡。可是那条泰坦幻鳞蟒居然醒过来了，为什么？”
“所以你购买了泰坦幻鳞蟒的尸体，就是为了发掘这个秘密？”
“没错，作为炼金系的首席教授，我在解剖学上也有点研究。”麦哲伦将身子让开，给了薇薇安一个歉意的姿势，“拜托了，秘书长，就像我小时候见过的那样。随意用什么物品，将泰坦幻鳞蟒的表皮割开吧。”
“以侯爵的身份请求？”
“准确来说，是一个奔向真理的老疯子。”
“我懂了，这在允许的范围内。”薇薇安随手拿起桌上的烫银名片，直接投掷出去。
要是塞努在这里，就会发现薇薇安的攻击力在一瞬间暴涨，直接超过了400的大关。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树叶都能够轻易地割开人的喉咙，更何况是名片呢？
飞行道具只在空气中停顿了半秒钟，又稳稳地潜入后方的墙体里，一面锦旗又再次被划开，上面写着皇室的寄语，落款时间写着黑日历306年3月19日。
麦哲伦显然是知道薇薇安的情况的，他的眼睛被白色的元素给吸引住了。
在人类已知的七种元素种，红色的火，蓝色的水，青色的风，最后是黄色的土。
这四种元素都是人类可以间接利用的，直到后来第六元素雷的发现，让人类意识到了某个缺陷。
在千百年的进化中，人类并没有进化出电击抗性。
可是在以上的元素命名中，人类无法使用的就是第五元素——精神！
这就是麦哲伦要将巨兽头颅扛到这里来的原因。
在泰隆离开后，麦哲伦偷偷摸摸地解剖了泰坦幻鳞蟒的头颅。
结果事实让他跌破眼镜，这巨兽的尸体里，隐藏着很严重的元素痕迹。
这种现象通常会出现在猎魔人征讨巨兽的途中，比如被火元素巨龙种灼伤后，猎魔人的尸体里会出现火元素停留。
这个时候的麦哲伦突然在庆幸，要不是泰隆这个刺头学生，自己就要出丑了。
如果有学生问自己，“教授，为什么尸体里有白色的元素滞留？”
这要怎么回答？
扯个理由混过去，这明显是误人子弟。
关键就在于，自己回答不上来呀！
“秘书长，魔法是巨兽的专属对吧？”麦哲伦小心翼翼地确认。
“因为念诵魔法，就需要特意去了解巨兽的文字。”薇薇安点了点头说，“人类的发音器官和巨兽完全不同，所以无法念诵魔法，才是正常的思路。”
“那你可以解释一下，在什么情况下，尸体会有留置的精神元素吗？白色的精神元素，我只在教科书上见过，估计我老师的老师，都只是听说过。”麦哲伦带着希冀的眼神看着薇薇安，“拜托了，请原谅我的无理。”
“很抱歉。”薇薇安死板地摇了摇头，“虽然我知道答案，但是你权限不够。”
“为什么？”
“精神元素，牵扯到幻想种。而幻想种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七只。”薇薇安的眉毛一竖，“如果没有四名公爵联名作为担保人，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怎么越来越离谱了？”麦哲伦是第二次见到这样高的权限要求。
在这之上的只有贤者之石的铸造秘方——六名公爵联名担保。
可是帝国明面上的公爵只有五位，还有一位下落不明。
反正在麦哲伦活着的时候，是不太可能得到贤者之石的铸造秘方了。
没有公爵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作为帝国的战力天花板，他们不可能因为虚无缥缈的愿望去为炼金术士效力。
毕竟永生……实在太远了。
在约书亚时代后，贤者之石就是传说了。
“啧。”麦哲伦有些不满，他知道自己站在金库的面前，可是自己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金库的大门。
“如果我是你的话。”薇薇安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我会返回自己的卧室，好好睡一觉，将今天所看到的一件事情忘掉。”
“这是老师对学生的忠告？”麦哲伦有点吃惊，他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明只是一次解剖，他还以自己的权限已经足够解答很多事情了。
看来学院的水，比想象中的还要深。
“不，这是一名长者对于后辈的尊重。”不知道为什么，薇薇安又想到了海伦那饿狼一般的模样。
她的嘴角不小心地抽动了一下，想笑又不能笑，只好绷着脸继续说道，“我所教过的学生太多了，我也见惯了葬礼与牧师。我也不想以老师的身份教书了。
在这个制高点批批文件，练练字，其实挺好的。”
“……我知道了，很抱歉今天的无礼举动。”麦哲伦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失落。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站在橱窗外的小孩，由于没有足够的钱，只能看着橱窗里的蛋糕发呆。
“凡事都有第二条路。”薇薇安看着麦哲伦的身影说道。
明明是快七十岁的老头子了，一辈子都奉献给了炼金术。
可是他走路颤颤巍巍的样子，就像一只迷路的幼兽。
没有父母，只能依靠自己。
内心的某个柔软被触动，薇薇安开口说道，“解谜的钥匙你已经握在手里了。”
“什么？”麦哲伦还没有说话，急速前进的飞行道具饶过耳畔，死死地卡在了某个楼梯拐角。
那是由大字报折叠起来的卡片，上面‘泰隆·加图索’的名字已经用黑笔圈出来了。
“秘书长，太谢谢你了！”麦哲伦像个小孩子那样跳起来，他想要过来拥抱薇薇安，结果被锁死的大门挡在门外。
麦哲伦揉了揉通红的鼻子，嘴里念叨着，“我会解开你所有秘密的，我发誓！”
他说出了和海伦一模一样的话，但是麦哲伦不知道，自己师兄看中意的学生，在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力。
“泰隆·加图索吗？约书亚的旁系后代……”
当麦哲伦走后，薇薇安伸了一个懒腰，她朝着远方的世界树区域眺望。
超过百米的红色巨木，似乎能够连接天与地。
凡人尽管造出了近百米的建筑物，可是在这种天然物面前，只能赞叹自己的渺小。
“贝斯特，理从论上来说，红树就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但你为什么要拿走树枝呢？”
薇薇安想不通，她拉开抽屉，拿出第一封寄给阿蕾莎的信件后，又开始给沙湖镇的镇长兼首席执政官，奥拓·雪莱写信。
希望有功夫的话，可以照顾一下阿蕾莎。
毕竟从约书亚时代活下来的熟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
……
“那么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叫阿姆罗·雪莱。”
阿姆罗用纸巾擦拭着手说，“是沙湖镇人。”
“哦，我叫泰隆·加图索，来自北方群岛。”
阿姆罗啃完一条羊腿后，就开始小口小口地喝葡萄酒。
泰隆看到阿姆罗不吃，自己也只好讪讪地放下了熏鱼。
餐车里的东西还有很多，单单是肉食就有六种。
“我没有想过，你居然是加图索家族的人。”阿姆罗看了看泰隆说，“毕竟猎魔人学院的创始者就姓加图索。大家都会对这种特权阶级有仇恨，尽管加图索家族在这几百年来什么都没有做。”
“我其实可以理解。毕竟这个风头太盛了。”泰隆用白布将食物全部藏好后，也拿出了一瓶橙汁。
他对于异世界的酒精有点厌恶，闻着就有打喷嚏的冲动。
“其实姓加图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阿姆罗慢慢地啃完了羊腿。
要不是学生证上写着‘性别男’，泰隆都有种询问‘你是不是秀吉’的冲动。
（作者备注：是一种特殊的角色性别特征，梗出处为日本某轻小说的人物木下秀吉，通常代指性别不明，或者明明是男性却又有明显女性脸孔的男性，也就是网络上所谓的‘画女硬说男’，类似的还有《fate》里的阿斯托尔福。）
阿姆罗太像女生了，外表的侧脸透露着一丝阴柔美。
太刀与长剑武装全身，给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带上了些许凶杀戾气。
当阿姆罗静坐的时候，双腿靠后弯曲，额前的碎发也四散开来，挡住了那对特意修饰过的剑眉。
就算是塞努也只能读取数据，而做不到分辨普通人之间的差异。
“以朋友的身份。希望你可以顺利通过开学的天赋觉醒。”阿姆罗将背上的长剑放在一边，自己动手开始铺床。
“宿主，我想要提醒你一件事情。”之前一直沉默的塞努说话了。
“我扫描阿姆罗身体的时候，发现了很特殊的物品。直到现在我才确认是什么。”
泰隆没明白，所谓的‘特殊’到底是怎么个特殊法？
“还记得我们从尼伯龙根带出来的棋子吗？”
“弓箭手·巴耶克？”
“阿姆罗·雪莱的太刀刀柄里，也藏着一枚棋子。构造上的相似度接近99.96%，比亲子鉴定的99.7%还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