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泰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突然间猛地从床上惊醒。
“塞努,我睡了多久?”
“整整七个小时,比过去短了不少。”塞努回应道,“期间奥迪托雷的仆役来了两次,分别是在凌晨2点钟和4点钟,都是询问一些琐事。他们在门外敲了敲后,看你没有反应就离开了。对了,还送了点生活必需品。”
泰隆点了点头,他随即开启了鹰眼观察四周。
大多数人物都是以黑白色存在的,熟悉的人物没有几个。
不过泰隆倒是看见了艾吉奥和乔凡尼,看样子是后者在训斥前者。
打开房门后,门口还停着一辆黄铜小车,上面放着精致的白瓷盘子,上面还有花色的骏马雕花,栩栩如生。
泰隆打开盖子一看,今天的早餐是熏鱼和意式宽面,边上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还用佛罗伦萨语写了一行小字。
“敬我来自东方的客人。请接受来自佛罗伦萨的好意,这是个温暖的城市,希望你可以愉快地度过每一天。”
“宿主,这是乔凡尼亲自写的。顺便一提,在你睡下后他不止一次在宅子里走动,根据扫描图看,乔凡尼很焦虑。”
“我的点醒有效果就好,我还真怕乔凡尼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喊着‘此路不通’和‘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就冲上去了。”
“宿主,你是在说梁山好汉吧?”
泰隆没有回答,顺手将黄铜小车推入房间里。
几分钟后,泰隆用绢布擦去了嘴角上的牛肉汤汁,大步地向艾吉奥所处的方位走去。
双方的间隔并不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乔凡尼的声音很大声。
“艾吉奥,平常时刻就算了,你还在这个时候胡来!”乔凡尼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艾吉奥的肩膀。
这名未来的刺客大师根本不敢反抗。
此时的艾吉奥还只是未展翅的雏鹰,所以唯唯诺诺地听着父亲的训诫,头低下去,像个死读书的好学生。
在泰隆靠近前,乔凡尼又开口了,声音变得低缓起来。
“艾吉奥,我年龄确实大了,不过我还没有变得又聋又瞎。昨晚你和帕奇家族的人在斗殴对吗?二三十个人在街上打闹,还堵住了一条通往集市的路。”
“父亲,我……”艾吉奥急着想要解释,那不是单纯的斗殴,而是在维护男子汉的尊严。
“别说了艾吉奥,年轻人热血是好事,但是要分场合。”乔凡尼说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大气差点接不上来。
“父亲?”艾吉奥疑惑地看了乔凡尼一眼,总觉得一夜过去,乔凡尼变得不一样了。脸色变得憔悴了,至于其他的地方,艾吉奥看不出来,也猜不出来。
“抱歉艾吉奥,昨天要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我很晚才睡。”乔凡尼也意识到自己过火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艾吉奥,我的孩子,既然你已经起床,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有几分工作需要你去处理,原本是要交给你哥哥费德里克的,他有事情去城东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眼下就只有你可以帮我了。”
“没问题,父亲。”艾吉奥拍着胸口保证。
说着乔凡尼走入了书房内,片刻后从书房里拿了几封用火漆密封好的信件。
“上面已经写好了地址与收件人,艾吉奥,这是很简单的工作,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父亲,我能够问问里面的内容吗?”艾吉奥饶有兴趣地问。
“艾吉奥,这些信件中有几份是公文。别担心,总有一天你会了解到信件里的内容。对了,记得带上武器防身。”
“武器?”艾吉奥自信一笑,向乔凡尼展示了一下自己腰间的匕首,“我有它就足够了。”
“不行,这在真正的战士面前只是玩具。这样吧,你去仓库里里取一把短剑,最好再取几柄飞刀。最近……希望我的考虑是错的,但是小心总没事。”乔凡尼推了推艾吉奥的肩膀说,“去吧孩子,我为你而自豪。”
“父亲,其实我还想问问那个男人的事情。”艾吉奥想起了泰隆,毕竟那种眼神几乎没有见过,难免产生好奇。
“有些事情你别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他和我们有很深的联系就是了。”乔凡尼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善起来,“马上出发吧,希望你可以回来与我共进午餐。”
“我尽力。”艾吉奥说完便准备出门,这时他又在拐角看到了泰隆。
昨天晚上第一次见到泰隆的时候,艾吉奥觉得他来历一定不普通。
哪里会有人冒着大雨,带着刀剑前来拜访呢?
以艾吉奥街头打架的经历看,那个男人绝对不不好惹。
当时那个男人穿着浅绿色的服饰,两臂之间都武装了深色的护腕,上面的纹路深刻到艾吉奥根本看不懂。
现在那个叫做泰隆的家伙又换了一身上半身的衣物。
右肩以下用酒红色的披风遮挡住,只看到翠绿色的轻纱。
那是很考究的佛罗伦萨手工服饰,价值13个弗罗林,艾吉奥也一直想要一件。
回想起自己肩膀上的重任,艾吉奥就赶紧出门去了,望着头顶上的骄阳以及地上泥泞的道路,艾吉奥不知道该先把信件送到哪去。
居住场所城南城西城东都有,这意味着艾吉奥要在没有马力的情况下跑那么多路。
“也许我以后要买一匹属于自己的马。”艾吉奥说完爬上了房顶,他准备走捷径。
……
……
“早上好。”泰隆靠近了乔凡尼,他差点就以为是只熊猫站在自己面前。
昨天见面的时候,乔凡尼只有一双深邃又凹陷的眼眶。
仅仅七个半小时不见,乔凡尼就多了一对黑眼圈。
泰隆进过乔凡尼身边小声说,“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会带着家人连夜逃走呢。”
“如果那么简单就好了。泰隆,也许我的家人可以逃走,但是我绝对不能逃走。”乔凡尼知道泰隆在打趣自己,于是用很平稳的口气回答。
“为什么?你是富有的银行家,离开佛罗伦萨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才对。”泰隆疑惑道,“还是佛罗伦萨的掌权者不愿意放手?”
“这其实和美第奇家族没什么关系。”乔凡尼摆摆手说,“就像你说的,我是几个银行家之一。
在佛罗伦萨,我就是被推出来的代表,身后牵动着各种利益。一旦我离开,就意味着着银行家的位置出现了空缺。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为争夺这个位置而出手,这可不是流氓斗殴那么肤浅的事情。”
乔凡尼盯着泰隆,一字一顿地说,“死人只会更多。”
“我就问你一件事情。”泰隆直言道,“你做这个决定前,有和你的家人商量过吗?”
“没有。”乔凡尼摇了摇头。
“我只是代为传达,告诉你会有强大的敌人来攻击你。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理由很简单也很复杂。我生在佛罗伦萨,死也死在佛罗伦萨。这里的已经被我踏遍了。如果贸然离开,吃亏的只会是我自己。
泰隆,你现在还年轻,不知道金钱的魔力。有些时候钱财会让人化身魔鬼,比歌剧里描绘的更可怕一万倍。”
乔凡尼说的是那些将钱财放在这里保管的人。
在这个通讯完全依靠送信的年代,仅仅半天时间,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来取钱。
贸然离开,也只会让别人觉得是乔凡尼卷款跑路了。
所以乔凡尼绝对不能逃跑,这不光会损坏奥迪托雷家的信誉,更会造成无法预知的损害。
自己一走了之当然容易,但作为代价的支付者——洛伦佐公爵就要承受暴民的狂怒。
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引发暴乱,佛罗伦萨的秩序将会崩溃。
听了乔凡尼的话,泰隆倒是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他知道金钱的魔力,也知道钱财的可怕。
最出名的案例就是经济危机。
在二战的时候,德国美国法国都曾经遭受过经济危机的折磨。
所以德国的元首选择画了一个大饼,发动战争以转移国内的矛盾。
美国在遭受经济危机的时候选择了改革,最出名的就是‘罗斯福新政’。
一个现代化城市如果财政周转不灵,那么倒塌也只是时间问题。不用外敌,内部的人民首先发起反抗。
想到这,泰隆也算是明白了乔凡尼的苦心。
“不用教皇国打过来,这座城市就会直接跨了。”乔凡尼的语气有些低落。
“你妻子知道吗?她是你的另一半,理论上应该享有知情权。”
“这种事情不应该让她知道。我爱她,所以要让她远离我的世界,就那么简单。”
乔凡尼拉开椅子示意泰隆坐下,“所以她等一下会去拜访个画家,好像叫什么达芬奇来着?”
泰隆点了点头,直到刚才都和游戏里的剧情差不多,就看接下来的发展如何。
“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很合理的解决方案。”乔凡尼有些失望地说,“不过你是对的,最近佛罗伦萨很不安全,我也闻到了某些不合常理的味道。”
“那你的准备工作是什么?别告诉我,你打算一个人解决所有圣殿骑士。”泰隆也说不出圣殿骑士的具体数量。
不管在游戏还是小说中,都没有注明位于佛罗伦萨的圣殿骑士到底有多少。
“我在这座小城里还有几个朋友。如果单靠钱财的话,还可以雇佣几支佣兵。”
“没用的。”泰隆摇摇头,“杂兵再多也只是杂兵。我需要那种可以一个打十个的高手,你认识吗?”
看乔凡尼的脸色,泰隆也大概知道了答案。
“既然这样,就交给我吧。”泰隆似乎一点也不慌张。
泰隆随手拿出了四枚棋子,并且用袖剑在桌面上划出了一横一竖,将棋子放置如四个格子内。
“我老家有句俗语,叫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泰隆说着在桌子上敲了敲,“越是在慌张的时候越是要冷静。如果连自己都害怕了,那么高兴的只有敌人。
所以我将这次的战斗视作下棋,我们本身就是为了击败圣殿骑士才汇聚到一起的。
你没有慌张,我们本身就有合作的可能性了,这点很好。”
“你在试探我?”乔凡尼没有看出来,直到刚才,泰隆还在试探。
“我只是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你逃走的话,我就带领千军万马去打一场战争。万一你留下我就换一种思路。”泰隆将手伸出去向乔凡尼握手,“我很庆幸你留下来了,合作愉快。”
乔凡尼也赶紧伸出手去,他觉得两人的举动简直是在银行签订合同,还与陌生人立了一个口头协议。
“我让艾吉奥去送信了,过一会儿我就会带领战士过来的,人数大概在三十人左右。”乔凡尼手一抖,变得兴奋起来,“你的意思是还会有很多人过来帮忙?是东方的刺客兄弟会吗?”
“你想多了,我只有一个。敢这么说话是因为有这个底气。”泰隆压低了声线,最后一句用的中文喊出来的,“我一个人,就抵得上千军万马。”
泰隆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表示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说过这么牛气哄哄的话,超拽。
他也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背部,感觉那里有点痒。
面对中文,乔凡尼当然听不懂。
乔凡尼觉得泰隆所说的第二种语言很奇特,其中似乎蕴藏了压抑许久的怒气。
他唯一能够理解的,就是泰隆的气势。
这名年轻刺客身上散发着帝王般的赫赫威严,令人难以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