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喝完粥,又睡了一觉,谢珣才从牢房里出来。
“你先去。”谢珣道。
陈安宁点头,带着灵儿与她收养的那些孩子又去了牢房。
李天一就倚着牢门。
看到灵儿过来,他立刻站直身子,将手伸出来叫道:“灵儿姐!”
灵儿与他似乎有种天生的默契,明明听不到,眼睛也不好,却在昏暗的牢房中,在李天一朝她伸出手的瞬间,她也朝他伸出手,呜呜叫了两声。
“灵儿姐,”或许是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李天一的身上有种先前没有的松弛感。握住灵儿的手,他咧嘴笑得轻松又惬意,“谢大人说,只要我配合他查案,将功赎罪,就不用死。”
一字一字,他说得很慢。
灵儿看着他的嘴唇,读懂了他的话后,眼泪滚落的同时,也呜呜叫了起来。
李天一眼圈也忍不住红了,一边给灵儿擦泪,一边跟陈安宁说道:“灵儿姐说,让我好好配合谢大人查案,以后都不准再骗人了。”
陈安宁看一眼灵儿,又看一眼他,“你问问他,是否愿意去京城的福利院。”
李天一如实地问了。
灵儿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了。
李天一握紧她的手,说道:“可是我想去,我想看看京城长什么样,也想完成对你的承诺。”
灵儿呜呜地回应了两句。
李天一笑着说了句‘谢谢灵儿姐’后,带着她稍稍转一转身,指着陈安宁说道:“她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神医,她已经答应要给你治耳朵、嘴巴和眼睛。不久的将来,你就能听到我的声音,跟我说话,还能用眼睛看这个世界了。”
灵儿脸色迅速一变,紧接着又胡乱地摇着他的手,激动得呜呜叫起来。
“灵儿姐,你误会了。”李天一又哭又笑地握着灵儿的手,慢慢解释道,“这位神医不收我的钱,她是免费给你治。我不去骗钱了,以后都不去骗钱了。”
对着灵儿半信半疑的目光,陈安宁点一点头,也放慢语速说道:“他说的不错,只要他好好地配合我们查案,我就免费给你治病,不要钱。”
灵儿立刻就要给她下跪。
她身旁的孩子动作更快些,听到她的话,已经哗啦啦地跪倒一片。
陈安宁迅速扶住灵儿的胳膊,“不用道谢,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责任。”
灵儿朝着她呜呜叫了两声。
李天一说:“灵儿姐说,谢谢你。”
陈安宁点着头,若有所思地看他两眼:他是为了给灵儿治病,才跟着卢德秋和赵永生坑蒙拐骗的?
灵儿又与李天一说了大概半盏茶的话,便主动松开他的手,扶住身旁最大的那个孩子的胳膊,转身朝外走去。
李天一眼不离她,“灵儿姐说,她会等着我。”
陈安宁点一点头后,跟着走了。
自始至终,李天一都站在牢门处,望着他们。
将灵儿送回院子,并让那个最大的孩子告诉她,让她安心住在这里好好养身子,只有养好身子,才能治她的聋哑后,陈安宁便回了落秋院。
落秋院,就是她刚到太守府时,卢夫人安排她住的院子。
许天一被捕之后,金城郡的案子基本告一段落,为方便随时提审卢德秋等人,他们就从客栈回到了太守府。
“这么高兴,”进到落秋院,看着徐瓒兴奋的胖脸,陈安宁笑着问道,“看来许天一交代了不少。”
“也不多。”徐瓒将许天一的口供递过来,“他交代的多数也是骗人的把戏。”
陈安宁花了近一盏茶,将口供来回看过两遍后,说道:“卢德秋他们坑骗来的马,也是流向的那八个郡。”
徐瓒连连点头,“虽然还看不出来卢德秋和宋世忠的直接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一伙儿的了。”
陈安宁再次看向口供,“流向朔方郡的马,交给的是驻守朔方郡的军府折冲都尉秦彪。其余几郡的马,他都不知道?”
谢珣坐在书案后,正在写信,闻言,他慢声答道:“事以密成,何况他们干的又是……卢德秋防着他不奇怪。”
看着口供上他暗中跟随送马的人前去朔方郡的惊险过程,陈安宁问:“那接下来是回朔方郡,还是回京城?”
许天一的口供,提供的重要线索只有两个。
一是马匹的流向。
二是钱财的流向。
马匹的流向,进一步证实了卢德秋和宋世忠的关系。
另外,朔方郡折冲都尉秦彪,也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继续往下查的方向。
钱财的流向,有十个。
除了马匹流向的那八个郡,还有一个广陵郡和京城。
宋世忠的案子,并没有涉及钱财。
卢德秋的案子所涉及的钱财,却有往京城的流向。
这说明,京城里的花销远远超过了宋世忠所涉案子的进项。
这无疑又是一个下查的方向。
“去朔方郡。”谢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徐瓒抢了先,“兵分两路,我和宝林在暗,你们在明。”
谢珣抬头看一眼徐瓒,给出另外一个答案:“你只说对了一半。”
徐瓒立刻问道:“还有一半是什么?”
谢珣似笑非笑:“我和陈二小姐去朔方郡,不过是为掩人耳目。”
“我们离开京城之时,用的理由虽然光明正大,但主谋必然知道,我们掌握了马匹的某些流向。而今我们再次去朔方郡,无疑又证实了他的猜测。”
“如果你是主谋,你会让我们再去朔方郡吗?”
徐瓒答道:“不会。”
“所以呀,”谢珣慢条斯理道,“我和陈二小姐去朔方郡,不过是逼主谋出手阻止的行动。”
徐瓒啧啧两声:“幸好我不是主谋,太阴险了!”
“这就阴险了?”谢珣不以为然地笑两声。
将信写好,交给暗卫,又吩咐暗卫明日天亮之前,务必送到京城后,谢珣起身坐到陈安宁身旁,“好好珍惜接下来的两日空闲时光,往后,就又要忙了。”
徐瓒嗷嗷叫着抗议,说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风餐露宿了。
谢珣平静道:“只要你能保证不会被人认出后追杀,那就随便你。”
徐瓒气恼地抓着文宝林走了。
但才走不到一盏茶,他又颠颠地跑回来,挤眉弄眼地说道:“褚公子带着他父亲来了。”
顿一顿又道:“同来的还有华大小姐和华三小姐。”
又来了?
陈安宁斜着眼,调侃地看向谢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