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战战兢兢地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些药都是良乡药铺里的。可我没收那些人的钱。那些人也没卖假药。这些事都是上面的县令让我做的。”
说完看了看完颜亮的颜色。
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毕竟一个小小的县令也牵扯不出什么大人物。
那人接着说：“县令让我们从药铺里以最低的价格买了十二种互不相反的药。然后……然后……”
（中药相反：两种药物同用，发生剧烈的毒性反应或副作用。）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不敢说了。
萧裕已经猜到了大半。
“然后让你们把这些药混在一起随便一熬。没有药效没关系，反正这病也没人治好过。”
既然他不敢说，那萧裕就替他说出来！
没有人说话。
良久之后，听到完颜亮冷哼一声。
“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的胆量，高估了你们的脑子。原本以为是官商勾结，私相授受。没想到竟然如此低能。”
说完用手里的剑指着那个人说。
“你去，把那个猪脑子县令叫过来。”
那人吓坏了，连连推辞。
江来正想过去给他一脚。
可被人打断了。
“你是什么人？！连良乡镇的师爷也敢打？”
说着朝身后的两排士兵摆了摆手势，二十个士兵唰唰地抽出剑把他们给围了。
“求大将军做主啊！”
来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他们全都是麻风病的患者，由于五官畸形的比较严重，看起来非常骇人。
其中一个老头的嘴已经畸形到不能正常说话了。还有一个小男孩的眼窝被周边的肌肉拉扯地陷进去了。还有一个满脸长满溃疡的恶疮的中年男人。
他们都穿的很破旧，脸上，身上也有很多老垢。但能从他们那里感到深深地绝望！
他们走近完颜亮，那些士兵看着宛如丧尸军团一样的人都往后退去。
那县令刚想说话就被江来一脚踢飞了。
完颜亮亮出了他的腰牌，没一个士兵敢上前。
只听那人群中的老头颤颤巍巍地说。
“我们不知为何被老天惩罚，得了这‘天刑病’。可我们知道我们的模样骇人，所以就长年累月地呆在这疠迁所，只求自保。”
他说着说着开始泣不成声，于是身边的一个女人接着讲完了这个故事。
”可谁知有一天，有个人告诉我们有一种药能治病，但是很贵。于是我们就集齐了所有人的钱买了一副，先让孩子吃。”
说着摸了摸身边的那个十三岁的男孩，他的手已经萎缩地快没有手指了。
那女人边说边哭。
“可谁知，吃了之后还没有效果。那人又说要吃大半年才行。可是……我们哪儿有钱治呀！于是！这个黑心的县令就说不买药不能进疠迁所！”
她指着那个县令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们能去哪儿呢！迫不得已，只能出去良乡找以前的亲人。可大家见了我们都害怕啊！把我们当成怪物一样打骂。甚至有人被活活的打死！我们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说完，大家都低着头抽泣，有委屈，有不甘还有怨恨！
“你们得的是‘天刑病’，是你们做了坏事上天要惩罚你们。给你们吃药都不错了，你们居然还嫌贵。就算把你们打死也是一种解脱。”
那县令无耻地说道。
群情激愤！
萧裕也是一样！
他不想再忍了！
他大喊到。
“江来！抓住这个狗县令！”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俩人飞一般地冲到了县令面前将他五花大绑。
那些士兵又一次上前。
只见完颜亮亮出他的腰牌。
“骠骑大将军在此，我看谁敢动一下！现在你们都要听我的调令！”
那些士兵看到那个明灿灿的腰牌就知道该站在完颜亮这边了。
“是！”
完颜亮转头用轻柔的语气问重天：“这病，你可有法子么？”
“不能根治，但是能让身上的红斑退去。”
“你把需要的药写下来，让他们去买。”
重天写完后，完颜亮就派了十个士兵去买药了。
可这些人的情绪依然很低落。
萧裕知道应该为他们打开心结。
他问这些病人：“你们有谁是杀过人，放过火，偷过东西，坐过大牢的吗？”
见众人都摇了摇头。
他按着县令的头对大家说：“那县令取不义之财。还把你们逼出良乡不闻不问，任由你们被别人打死，这种黑心的人为什么没得‘天刑’？所以你们得这个病不是因为你们做了错事。是因为你们……”
县令打断了萧裕的话。
“你……你妖言惑众。亵渎神明！”
“我妖言惑众？亵渎神明？你这种人活着就是在亵渎神明！不对，让你即刻死都太便宜你了！”
说完萧裕就拿了一块布，在麻风病人长满溃疡的身上涂了涂，直接擦到了县令的脸上！
还让他们在布上吐了几口唾沫，直接塞到了县令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嘴。
“老天不收你！我来收！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那县令嘴被堵着，呜呜啦啦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肯定是骂人的话，可萧裕已经听不见了。
他又踹了踹县令那肥胖的身躯，对下面的士兵说：“看他这肥胖的样子，可能感染不上。把他扔到疠迁所，别给他吃饭，等他饿得面黄肌瘦，再按我刚才的办法再给他涂一层，一定要保证他感染上！”
“是！”
人群中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大家起齐刷刷地跪下，面对他们一一磕头。
被萧裕劝停后。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老天真的没有惩罚我们吗，那怎么证明呢。”
“要证明很容易！我知道，你们当中的很多人还没有结婚没有生孩子。但是现在我告诉你们，这个病是不会传给后代的！”
人群沸腾了，是啊，如果老天要惩罚他们的话，是不会让他们有后代的呀。
他们第一次受到了肯定。
“那意思就是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对，但是因为胎儿太弱，可能会被你们感染。所以他们一生下来就不能在你们身边待，等他们长大了，有抵抗力了，他们就可以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了！”
说完人群都沸腾了起来。
“可是……孩子生下来送去哪儿呢？”
是啊，这倒是个问题。
但萧裕已经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