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禛两人,都静静的听着。
陈荣涛整个表现,整个说词,全都没啥问题,听着很像真的。
但也是有不少小疑点的。
比如当时崔琬是如何在鲍娥手里逃出来的?孩子是怎么保下的?又是如何跑去房中上吊的?鲍娥外头没有下人守着吗?她既然都要上吊了,为何不直接杀了鲍娥?
但她毕竟是山庄的主人,鲍娥只是个外来的,这些事情,也未必做不到。
沈林泉道:“当时有一个尸首,仵作认为他就是上官云墨。”
陈荣涛愣了一下:“那,小的就不知道了。”
沈林泉道:“你不是心仪崔琬吗?你没打听打听?”
陈荣涛尴尬的摸了摸脸,但最后还是说了:“是曾经心仪过,可是,那会儿……她那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想起来都是一身的鸡皮疙瘩,打那之后,那个心思就一点也没了,就纯粹是,不落忍,才顺手照应照应。”
他又解释了一句:“真的,你们没见,不知道有多可怕,那下头一根血绳子拖着一团肉……太吓人了。小的是个江湖人,死人见多了,从没见这么吓人的,我当时认出是她,连伤心都没有,就光剩下害怕了。”
这其实也合理。
两人都微微凝眉沉吟。
文雅道一直垂眼听着,一直到陈荣涛讲完了,沈禛两人也沉默半晌之后,他才起身施了一礼,声音微哑:“所以,王爷,可见上官星迢确是草民的儿子,多承王爷照料,草民感激不尽……愿再捐五十万斤粮草,以报答王爷。”
他施了大礼:“还请王爷叫他出来,草民接他回家。”
米宝其实一直在场。
她一直坐在沈禛膝上,但沈禛在认为某句话幼儿不宜的时候,就会捂住她耳朵。
但这个故事又很血腥,所以米宝几乎一点也没听,光看着他们表情变来变去,心里急的不行,扒拉他手还扒拉不开,当着外人还不能说什么。
结果刚被放开耳朵,就听了这么一句,当时就急了:“不是的,猫猫……上官星迢是我的!”
文雅道的精神似乎有点恍惚,也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儿,毕竟这么大的小孩,肯定不是做主的人。
他就重复道:“草民是他的父亲,让他流落市井是草民之过,草民该早点接他回家的。”
米宝急的直抠沈禛的手。
她没有理由不让上官星迢认爹,可是,她也是真真切切的认为,上官星迢是她的。
沈禛安抚的捏了捏她的小圆手。
然后他淡淡的道:“我会查清楚,查清楚之后,看星迢的意愿再说。”
文雅道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他道:“王爷这话是何意?王爷要查,自然是应该的,但星迢是我的儿子,我还活着,自然该承担为父的责任。”
沈禛淡淡的道:“星迢幼年被人抛弃,心智与正常的孩童不同,你强要带回,与他无益。”
文雅道又愣了一下,然后他道:“孝大于天,哪有人能不认亲生父亲的?就算星迢有什么,我是星迢的父亲,我绝不会嫌弃星迢的,他不聪明,我会养他一辈子!”
沈禛眉头一凝,沈林泉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开口。
他看出来了,这位看着文弱,其实性子有点轴,认死理,要是换个旁人,在堂堂王爷面前,绝不敢这么争辩,但他就敢。
于是沈林泉淡淡的道:“星迢我们既然收养了,自然会承担起责任来,不可能随便冒出一个人来,说是他爹,我们就把孩子给你了。要知道,上官云墨在官府公文上可是明明白白的身故!”
文雅道想说话,沈林泉抬手止住:“当然,我们也不会阻止你们父子相认,但现在谈父子,还为时过早,还是要等我们查清楚再说。两位请回吧!”
文雅道沉默了一下:“那,我三天之后再来可成?”
“不必,”沈林泉道:“我这儿有了结果,自然会找你的。来人,送客!”
他强行把他们送了出去。
米宝瞧着他们走了,才大声道:“他长的跟猫猫一点也不像!眼睛不如猫猫好看!”
上官星迢不光眼睛大,瞳仁也很大,而且瞳仁明亮又剔透,又乖又灵又野,所以才格外像猫,但文雅道只是眼睛形状像,根本就没有那个猫味儿。
不过人长大了,自然会这样,沈禛两人倒也没在意。
沈禛安慰米宝:“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把星迢接走的。”
人是团子好不容易救下的,是他们的猫儿子,就算他真是上官云墨,他也不打算让他把上官星迢接走,等上官星迢懂事知事了,自己要见父亲,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林泉也道:“乖宝儿放心,好几年的事情了,无论怎么查也不可能多清楚,他没理由抢人的。”
米宝略微放心,但还是觉得不保险,第二天难得的起了个大早,三催四催的要回家,一刻也不敢多待。
上了路还一直在担心文雅道追上来,拼命催他们赶路,一直到回了村儿,才总算是放了心。
才到了村口,范娘子就叫她:“米宝儿,你看,咱们的小楼真的盖好了!”
米宝巴着窗子一看,惊喜交集:“呀!真的!”
之前那里太乱了,铺开的地方很大,又扎着高高的篱笆挡灰尘,所以根本不注意,但现在篱笆已经拆开了,围住了旁边,就露出来一个院子和院中的一个小楼。
几个人激动的不行,连家都没回,就过去看。
这小楼估计是刚盖好,大门敞着,几个村里人正在来回走着看新鲜,包娘子也在。
村人一见她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打招呼:“咱就是想过来见见世面,占了你们先了。你们这是刚回来?”
如今别说村里人了,就连大房一家子都对她们有些敬畏,客气的很,范娘子假装没发现,若无其事的笑道:“是啊刚回来,这不还没进家呢!”
她兴致勃勃的招手:“我也没见呢!走走,咱们一块去看看!”
米宝已经顾不上他们了,飞快的往上跑。
这会儿楼梯什么的早就打扫干净了,米宝和上官星迢飞快的冲过来,上官星迢快出了一道残影,转眼就飞上了楼。
但团子枉有一颗冲刺的心,奈何却有短短的腿,借着助跑上了一级楼梯,就要往下跌,赶紧抓住旁边的雕花栏杆,又迈了两阶,根本快不起来,急的直招手:“燕三燕三!”
燕三赶紧过来抱住她,跃了上去,米宝也终于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转圈楼梯。
整个二楼,三面都是房子,但空中回廊是四面都有的一个方圈,走到最前头门楼那一面,两边还各有一个小平台。
房间的窗子都是雕花窗子,楼梯栏杆也都有雕花,墙上还有小小的壁画,雅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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