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前前仔细查看了一下他们各自的身体。
林老爹脸上划了一道痕,血流了半脸,不过这会儿血已经止住了,看来伤得不是很严重。
林大娘走路一拐一拐的,应该是腿脚受了伤。
林明明身上还好,主要是因为群架开始之后,林大树就吩咐他和林明乐带着几个小子守住谷口了,他们并未参与到群架中。
林月月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脸上肿了一大块,显然是被人扇了耳光。
林光光脸上也是肿了一块,额头上还起了一个大包。
他们身上都是肉眼可见的皮外伤,林前前虽然心疼,但是并不怎么担心。
她扯开林光光的衣裳,仔细查看了一下他胸口的位置,刚才他被大安村一个男人踩住胸口,还狠狠地碾压了几下的。
皮外伤上上药,几天就能好。
但是如果五脏六腑受了伤,又得不到及时医治的话,那后果有多严重谁也不知道。
林光光的胸口看着有点淤青,林前前轻轻按了一下,林光光立刻像弹簧一样往后躲。
“很痛吗?”林前前皱眉问道。
“痛!”林光光哭丧着脸。
“有多疼?”林前前不懂医术,也只会问些表面的东西。
“这么痛?这么痛?”林前前伸手胡乱比了一下,可是谁也看不明白就是了。
林前前当机立断说道:“我们大家都去找许郎中看看去。”
她率先往许郎中院子的方向走去。
林明明指了指祠堂的位置,说道:“大姐,许郎中和仁棠哥都在那边呢。”
林前前一拍脑袋。
她怎么把这事忘记了。
为了挖马蹄,全村除了他们家,还有几户不愿意参与挖马蹄的人家,其他的人家几乎老老少少都上山了。
何况今天大安村的人妄想来抢马蹄,村子的人像遇到敌人一样,自然全部都跑上山了。
林前前往祠堂方向走去,准备先拉许郎中回家给家人诊治一番。
此时祠堂前面的空地上,青壮年正在忙碌着。
一部分人从偏厅往外搬马蹄,里长组织人把马蹄一袋一袋地称,看看总数是多少,再按照各家各户的人头平均来分。
里长不认识字,但是会一些简单的算术,不然他也不能坐到里长这个位置。
他拿着一个树枝,一会看看称马蹄的重量,一会在地上写写画画。
旁人还围了不少的小孩有样学样,跟着在地方写写画画,至于他们写的是什么,也只要他们自己能够看得清楚了。
林前前看着这样的场景,真心替里长捏了一把汗,如果哪个小孩比较调皮捣蛋的,把他写在地上的数字画花了或者踩没了,那他哭都没地方哭,估计已经称好的那些马蹄还得再称一遍。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记在纸上,但是曲溪村实在太穷了,家里没人读书,纸笔这种贵重的东西家里肯定不会买。
里长家倒是有一个孙子在县里读书,但是最差的一张纸都要一文钱,估计里长也是舍不得拿出来用的。
她在人群中寻找许郎中的时候,看到里长在计算马蹄的重量。
85斤加76斤,应该是多少斤。
里长在地上摆出一堆树枝,先是点了八根出来,再拿了七根出来,然后一根根数过去。
“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十,一百,嗯,够了。”
他把一根较大一点的树枝放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接着他又继续数剩下的树枝:“一十,二十,三十,四十,哎哎哎,大丁家的,你抱好你家娃娃,别把我这里搞乱了。”
一个在地上乱爬的奶娃娃乱入其中,他看到里长摆弄着树枝,觉得好玩,爬上去就要抓着树枝玩。
里长沉了脸色。
大丁媳妇知道惹事了,赶紧把自己的孩子抱走了。
里长继续数树枝:“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
他再把五根树枝放在那个代表着一百的那根较大的树枝下面一点。
然后他又摆出五根树枝,又摆出六根树枝,接着再次数数......
林前前叹了一口气,照里长这样计算法,这么多马蹄,估计要忙到晚上了。
她倒是很想帮忙,可是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目不识丁的乡下丫头,突然间会计算,就算别人没有被惊吓到,估计也不会相信她算出来的东西。
还是留着给里长慢慢算吧。
她继续在人群中寻找许郎中。
许郎中这会儿正被许仁棠扶着坐在一片杂草旁休息。
他年纪大了,又干了一场群架,这会儿是心力交瘁。
许仁棠正在给他捶背松骨,许郎中半眯着眼睛享受。
林前前上前有礼地询问:“许爷爷,我想请你回去帮忙看看我家人身上的伤,这会儿马蹄还没分好,等你看好伤了,正好马蹄也分好了,等会我让我爹和弟弟来帮你把马蹄扛回去。”
许郎中张开眼看了一眼林前前,看她身上并无伤害,便摆摆手道:“大妞啊,你身上好好的,看啥看,没事的。”
“不是我看,是我家里人看,你看看,我爹脸上流血了,我娘腿脚估计受伤了,我三妹脸上肿了,我四弟除了脸上和头上肿了之外,胸口也有点淤青,这都是伤,麻烦你给看看。”林前前仍旧微笑地说道。
许郎中真的是累了,压根不想动弹。
他顺着林前前所指一一看过去,最后朝林光光招了招手。
“其他人的伤都没多大事,回去弄点杂草敷敷就好了,你家日子不好过,何必费这个银子,现在的药价越来越贵了,没病就不用看了。”许郎中絮絮叨叨说着。
全村的人基本都受了伤,但是没人主动来看伤的,大家都没把这些伤当一回事,回家把血擦掉,搞些野草抹抹就好了。
许郎中扯开林光光的衣服,发现林光光身上除了一身的泥污之外,穿的衣服竟然一个补丁也没有,脚下穿的也是全新的鞋袜。
他微微有些惊讶。
但是他也没多想,沉下心思仔细看着林光光胸口上的伤。
他轻轻按了按,又凑近看了又看,还问了林光光的感觉。
他笑了笑说道:“没事,一点淤青,回头你到我那儿拿点药酒擦擦就好。”
林前前放下心来。
她把林大娘扶到许郎中旁边坐下,“许爷爷,我娘脚疼,麻烦你也给看看吧。”
林大娘连连摆手,“大妞,许郎中说得对,不用费这个钱。”
“娘,你听我的,坐好。”林前前强行把她按住,拉开了她的裤管,又脱掉了她的鞋袜。
这才把林大娘的脚放到许郎中面前。
乡下人家,不会讲究那么多虚礼,没有女子的脚丫子不能随意给人看的规矩,大家见怪不怪了。
可能未出嫁的女子会注意点,但是林大娘都生养了几个孩子了,自然不介意这些。
何况民间大部分大夫都是男子,如果非要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虚礼的话,女子生病了不能给大夫查看,那那些生病的女子估计只能等死了。
许郎中看林前前这么坚持,便不再说什么,他认真检查起林大娘的腿脚,边检查边询问林大娘的感觉。
半晌之后,他示意林大娘可以放下裤腿穿上鞋袜了。
他对林前前说道:“没什么大事,脚踝扭伤了而已,这几天稍微注意一点,受伤的那只脚不要太用力就好了,给小光拿的那些药酒,大壮媳妇也可以用,早中晚三次抹在脚踝上,使劲揉搓到发热就行。”
林前前有礼地谢过了许郎中,给了四文钱诊费。
“许爷爷,这是这次的诊费,药钱的话一会去拿药的时候再给。”林前前爽快地把四个铜板放到了许郎中手里。
许郎中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林大妞在鬼门关上走过一会,倒是越发懂礼了。
从前的诊金林大妞是能不给就不给,什么时候给得那么爽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