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次了?”听着这口吻就知道经历过,楚凌烨问道。
“本官在任十年,这是第三次。”县令眨巴着一双小眼睛说道。
“你们县不是没有存粮的习惯吗?他们靠什么活下来?”因为县小,跟别处一个村一样大,所以没有村长,都是族长,然后是县令。
县令虽然是官,但是没有实权,就是应付上面的摆设。
真负责反而惹得一身骚,反正族里自己能解决,他当个甩手掌柜有何不好?
当然,楚凌烨是大官,上面派来的,他什么都听着,也做做样子,就希望有天能把他调离这里。
“树皮,草根,水产。”结合记忆,县令得出结论。
蝗虫厉害,谁也无法预料和预防,只能面对现实。
他们这里水多山多人少,吃水产比较多。蝗虫所扫的是长在外的植物,水里的它们危害不到,所以往往那个时候就靠家畜和水产以及泥里的东西存活。
过了这几个月就好了,再说,菜可以立马种,什么适合就种什么。
所以说,他们这里的人很会想的,从不委屈自己,对生老病死也看的淡。
反正都有那一天,何不在活着的时候吃饱喝好,想那么远做什么。
与其说他们不会打算还不如说是活的洒脱。
楚凌烨也才恍然,倒是忘了他们这里盛行水产,而且养的家畜各种从不卖,全部都是自己吃。
“倒是会享受。”龙一小声道。
他是羡慕这种生活方式的,有能力就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没能力就自己一个人过,有多少用多少,真的挺好。
只是,太多人牵绊太多,无法做到像他们一样。
“那孩子要是生病没钱医治怎么办?”天麟想法与他不同,因为他是快有家室的人,考虑的要长远。
而且,他喜欢孩子,希望有自己的孩子。
“能怎么办,治得了就治,治不了就埋呗。这世上又不缺女人生孩子,不健康活着也没有意义,族里看不起,饭都抢不到。”县令好笑的说道。
曾经他也是有血有肉的,可是来这里之后,良心都没有了。
顾好自己就行,大家反而觉得你是个人。
一旦手伸长了,人家联合起来对付你。
他的小儿子,曾经因为他的“多管闲事”,追求公平公正而被人吊在枯井里三天三夜,找到事发着高烧,迷迷糊糊。
大夫都不给看,以至于几年过去还有阴影,怕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不敢与陌生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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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做噩梦,这些都是这群愚民所致。
他能怎么样?
眼睁睁的看着,哭啊,求啊都没用。
所以,他学聪明了,管好自己就行。
闹出人命也是他们的事,与衙门没有关系。
当然,他是存粮的,就在衙门后堂的地窖里,足够一家吃一年。
“你……”楚凌烨十指捏的咯吱响,差点就揍人了。
可是,县令说这话时语气明显悲凉,他觉得有隐情,就忍下了。
“大人,您出去走走看看就知道了,我纯粹是符合民意。”县令还是怕楚凌烨的,闪烁着眸子说道。
在这里他必须好好活着啊,妻儿老小都要他照顾呢,虽然不是什么科考状元,但也是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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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满腔热血,一心报效国家,现在却只想活着。
人家当官,衙役的话都能威慑无数人,他们这里的衙役却如蝼蚁,任谁都能骂几句,踩几脚。
那些刁民就是笃定这样的小地方不会出大人物,也没有人会来管,所以更加肆意妄为。
甚至觉得压倒官是值得骄傲颂扬的事情。
楚凌烨一甩袖大步走出衙门。
结果,如县令所言,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闹闹,丝毫不受影响。
他头疼的扶额,“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民情?”
龙一几人跟在身后不敢说话,因为也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这场景。
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尚可理解,可是不把自己家人甚至儿女当回事还是第一次见。
这时,一家办丧事的队伍路过,期间就没听到哭声,带孝之人居然还有说有笑,天麟忍不住朝龙一吐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太没人情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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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跟过来的小衙役道,“因为死去的是老人,族里都会觉得高兴,无病无痛走的俺想都会认为是幸运,因为迟早都要走,也是到了岁数才走的,是好事。”
这样一听好像又有点道理。
可天麟还是不能接受,“做做样子都不能吗?”
他们那边遇到这事早就哭天抢地,儿女哭,子孙哭,兄弟姐妹哭,这样才叫丧事。
“他们最不喜欢就是做样子了。”衙役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族里不能有欺骗,撒谎,隐瞒,一旦查出来就会从族谱除名,并且赶出去。从此遇到各种困难,生老病死族里都不会管。”
“……”这到底是个什么风俗?
一行人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在街市转了一圈,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田地间忙碌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天麟道,“还是在乎粮食的,虽然这里的人不讨喜,但是有些方面还是值得学习。”比如,不悲观,心态好。
再比如,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衙役道,“必须立马翻田垄地种当即果蔬,家族人那么多,天天吃水产也不是办法。有了这些,就不至于那么难熬了。再说,这是天灾,谁也避免不了,只能靠自己。”山高皇帝远,他们这里除了县令的俸禄和他们的月钱,平时一滴油水都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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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从未听说过救济物资和捐赠,都是自给自足。
龙一拍了拍小衙役的肩膀,感叹道,“小兄弟,我挺同情你们的,这衙役当的憋屈吧。”
衙役顿时红了眼眶,第一次有人正式他们的感受。
虽然帮不上忙,但心里还是舒服了一些,苦笑道,“习惯了就好。”
楚凌烨开门见山,直击人内心,“即是如此,你们又为何回去当衙役?”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衙役没人权,衙门不能护他们,并且没有实权,何不在家族里呆着?
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不是本县的人,都是误打误撞进来的,族里不收,衙门缺人……”衙门只有是五十岁以下的男子都收,因为当地没人愿意干这份差事。
他们就是本村待不下去,或是被某种势力打压不敢待在老家,也有可能是逃荒,逃避责任过来的。
说不定其中还有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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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谁也不问谁,就是一份差事而已。
楚凌烨只能用荒唐两字来形容。
县小,山多水多,不存在修建水库。他在这里的主要任务是修路,其实这个县挺美,景色多,有茶园,桃林,柳林,天然湖各种,开发起来可以作为旅游观赏地,只要把名声打出去,将会是一个不错的生意。
并且,会带领他们发家致富。
奈何,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又是各大家族,他彻底放弃了。
修好路完成任务就离开,多待一天都不乐意。
并且,本来带来不少钱财,想尽力帮忙,现在想来没必要。不如拿着这些钱财去给更有需要的人。
“荒缪。”扔下两个字转身回去。
龙一摇头,“带不动啊,主子是放弃他们了。”
天麟无所谓,他不霸蛮劝导这些人,匪里匪气太犟了。
他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去找唐玲。
这一切,被楚凌烨发牢骚一样写进书信,唐宁看的津津有味,最后拉着飞鹰展焱一起看。
他们两人看完后气的头顶冒烟,义愤填膺。
又骂衙役和县令,“真是窝囊,一群刁民都管不了,大刀一甩,谁不怕?”
唐宁好笑道,“换谁也一样,除非一辈子守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