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慕容予几人带着一身尘土，愉快地回了绿柳山庄，湘儿早就站在院子门口等着了。湘儿不会骑马，大家出去又不肯走路或者坐马车，她只能一个人待在庄子里头了，真是好生无趣地紧。

"小姐，下午的时候，少庄主好像回来了。"湘儿小声地在慕容予的耳边说话，这绿柳山庄之中，她想找个攀谈的人都没有，还真不像江南首富之府，反而像是那些守卫森严的江湖世家。

"少庄主？"慕容予看着外头柳树几乎要垂到地上的枝桠，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方左这是碰巧回来了，还是本就是在附近住着，只是不在绿柳山庄中居住？若是后者，那又是何事让他放着好好的绿柳山庄不住，反而同方远分府而住呢？

要知道在大楚皇朝，孝道是极为重要的，家中长辈尚且在世之时，不可分家，不可分居。方左作为方远的独子，难道说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还有谁一起回了？你可知道？"微风吹拂过慕容予的脸庞，吹散了一缕青丝，在风中飘扬，却将慕容予衬得更加清丽动人。

"奴婢没有瞧清楚，只是听到老庄主仿佛是发了好大的脾气。"不然，湘儿也不会知道方左回来一事，就是因为下午的时候，她在这附近喂鱼，听到老庄主的咆哮声简直是传遍了整个山庄。

既然方左回来了，慕容予也该去拜会拜会了，谢谢方左当年在北疆对她的照拂之恩。顺便，看看杨一男同方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孽子！你若再放任那妖女生事，我方远便没有你这个儿子！"慕容予还没有踏进院子里，便听着里头方远急促的喘息声，仿佛喘不过气来就要背过去了一样。

方左正跪在地上，任由方远手里的鞭子直接鞭笞在他的背上，即便秋日的衣裳比起夏日里的衣裳要厚上很多，慕容予仍旧见着方左整个后背已经被抽打得鲜血淋漓。

可是，方左却一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额上的汗水都浸透了地上的泥土，然而却一直咬牙坚持着。

"方哥哥！小白过来看你了！"慕容予上前给方远行了礼，见方远虽然仍旧胸脯起伏不定，手里的鞭子好歹放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父子之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呢，生这么大的气，伤心的不还是父子二人吗？

"小姑娘真是长大了，方哥哥差点认不出来。"方左抬起头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而下，说话之间带着一股虚弱的劲儿。跟在北疆那个洒脱不羁却又毒舌不断的方左相差甚远。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慕容予的眼眶微红，一起度过了那么长的日子，自然也是有感情在的，若说慕容安是慕容予这一辈子的救赎，那方左和杨一男在慕容予心里的地位一样不低。

"没什么。"方左惨白着一张脸，虚弱地笑笑，道："扶我起来。"

简短的话语，却让慕容予的心里堵得更难受，什么时候，那个一直摇着扇子的闷骚哥哥，变成了如今这般落魄的模样？

慕容予转头看向方远，仿佛要从方远的眼神中看出什么端倪来，谁知道方远这才缓过了气，看着慕容予的眼神，心口的那股气又上来了，提高了声音道："怎么？我像是恶毒的长辈？你该问问这个孽子，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小心地将方左扶到椅子上坐下，慕容予的手上都被糊了一手的血，湘儿想要用帕子擦干净，慕容予却摇摇头，在方左的身边蹲了下来，道："方哥哥，你可还好，要不要请大夫？"

这话说得，一旁的方远简直是七窍生烟，道："请大夫？请什么大夫？不如直接西去，眼不见为净！"话是这样说，转眼之间，院门口却马上来了背着药箱的大夫，一看便是方远早就让人去请了过来的大夫。

刀子嘴豆腐心不过如此了，如果说慕容予下午的时候还不太了解老爷子的心思，如今闹了这么一通，算是摸到一二分了。

"少家主并无大碍，只要多多卧床休息便是。"年迈的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得出了这么个结论，转身便出去了，仿佛对这样的事情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哼！"方远气得一拂衣袖，让下人推着自己到内室去，一副一点儿都不想看见方左的样子，真是让方左下不来台。

四周一下便静了下来，慕容予小心翼翼地给方左上好了药，这才出声："回宫之后，母后日日里盼着你和杨姐姐成亲的消息，可是她等了那么久，始终没有收到你们的消息。"

顿了顿，慕容予又接着道："小白也很想你们两个了，一别多日，也不知道杨姐姐的功夫有没有更加厉害了？"

只是一说到这个，方左原本还带着些微笑的脸色顿时变幻莫测，慕容予顿时心里一咯噔，道："可是杨姐姐出事了？"

"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杨一男了。"方左苦涩地开口，眼中带着痛苦的挣扎，却仍旧嘶哑着声音说出了声。

"她在哪里？我能见见她吗？"慕容予握紧了拳头，刚刚她听到方远咆哮的声音时，还不确定方远口中所说的"妖女"到底是不是杨一男，如今见了方左的反应，心头更加沉重了。

"予儿不能去！"方远突然摇着自己的木轮椅冲了出来，瞪着眼睛道："不能去见那个妖...姑娘，很危险，你就听爷爷的话，待在山庄里，别去。"

看来这老人家刚刚虽然进了内室，却一直偷听着他们的谈话呢。

"你别去。"方左看着有些怔愣的慕容予，面上挤了一个笑容出来，道："我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回有杨一男的地方吗？

"都不许走！"方远突然又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道："吸人血者即为妖！你们都是嫌活得不够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