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这字太难认了,我俗世的字还没认全呢,叫我学这字,这叫我怎么学得会啊?”黛青哭丧着小脸抱怨道。
“静心,学几个算几个,仙缘摆在面前你都抓不住,你忘了我们被那些山贼劫上山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么?”施芸瞥了黛青一眼,目光又回到了书本之上,不由想念自己那付眼镜,若是眼镜在,肯定不会看得这么吃力。
不过,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仙家法术,这间书房有人则亮,无人则暗,亮时如同白昼,远比蜡烛方便。
“小娘,你背了几个字了?”黛青看了一会儿字,总觉得那些字张牙舞爪一样向自己迎面扑来,完全静不下心来研读。
施芸叹了一口气,放下书本:“黛青,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就这么静不下心么?”
黛青都囔道:“小娘你本就聪慧,当然看得进去,我天生笨,哪看得懂这些?”
施芸道:“若你读不进书,便去睡觉吧,莫在这里吵闹。”
黛青撅着嘴道:“小娘定是嫌我啰嗦……”
施芸道:“你说对了,你自己学不进去,偏要拉扯我说话,这里不是俗世,这里是仙门,若学不成,我们也只能当个杂使婢女,你就这么安心当婢女么?”
黛青郁闷道:“好吧,小娘,你若饿了、渴了,叫我一声,我一定听得到!”
看着黛青灰熘熘地出去,施芸重新静下心来,仔细查看两种字体对比的书籍,本来她与黛青二人相依为命,她从不拿黛青发脾气,只是这关键时候,黛青看不清形势也罢了,偏偏还只顾扯着自己说话,短短半年时间,这如许多的玄门典籍,不花些功夫怎么背得下来?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有些象古鸟文,以象形会意字为主,其中还是有规律可循……”
施芸全心投入了字体的学习之中,而黛青则彻底放飞自我,估计她也知道自己无法静下心来学习,小娘若是学得有成,自己跟着继续当丫鬟就行了,她把大多数时间花在打探这个庄子中,这庄子修得曲径通幽,总是于尽头处别有洞天的景致,这庄子里人极少,白天倒是景色精致,到了晚上就树影幢幢,习习风动树枝,沙沙作响,再配上些夜晚活动的鸟鸣,愣是吓得黛青晚上不敢出门。
倒是其他的人黛青算是找着几个,都是半年期学习考核的俗世女孩,黛青性子活泛,嘴又甜,和这几个女孩相处得还不错,说起学习修士文字一事,叫苦不迭,引来一片和应,回去和施芸一说,却被施芸一顿教训:
“你以为修士就是烧火炼丹,盘腿打坐,拜神烧香,遇到妖魔鬼怪去降伏就完事了?”
黛青老老实实道:“小娘,我们见的道士不都这样么?”
“修士是这世上最有求知欲的一群人,若要想成为修士,就必须如他们一般,如果连他们的文字都不懂,如何读懂他们的书籍?连他们的书籍都读不懂,你当我们是在学堂里跟夫子学文?这全靠自己,黛青,你若总是这么不知上进,不要怪我以后对你绝情!”
黛青吓得当即跪倒在地,抱着施芸的腿认错:“小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拿这些琐事来烦你!”
施芸怒其不争,但却拿她没法,两人自幼一块儿长大,她长了黛青几岁,明里黛青是她的侍女,但她却待她如妹,连赎身时都连她一起赎买,黛青的性子只怕就是自己娇纵出来的吧?明明是苦命的孩子,却似个没心机的娇小姐,既懒且皮。
但就算这样又如何?施芸深知,黛青已经这样了,自己再不拼命,只怕是以后两人只能沦为杂役女仆,说不得就只能终老在这青灵剑宗之中,自己这是要连带着把黛青那份一起学出来啊,施芸苦笑完,又打起精神继续研读修士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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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如此伶俐可人,老夫人却要拷问她,德信先生为什么写到这里又停了?也不知道莺莺小姐和张生……唉!”
菩提书斋门口三三两两站着些人,脂粉气浓郁,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女扮男装,轻柳城之中的大户人家,大多有深厚背景,所以这些女子虽然抛头露面,却没不长眼的敢去随意搭讪。
原来白羽将地球上的名着一一搬来,前段时间刚好印到《西厢记》,搬到这边后更名《莺莺传》,这厮也是可恶,掐在两人私情被老夫人查觉,要拷问红娘之前,拷红一事承上启下,可说是整个故事中非常关键的一环,戏曲家还将之改成多个戏种搬上了舞台,昊罡星上这些长年难以出府,渴望恋爱自由的女文青大小姐们焉能不急?隔了老久也不见新回目,更是急得心头如同猫抓,更别提其中词句:纱橱月上,并香肩相勾入房,顾不得鬓乱钗横,红绫被翻波滚浪……愣是弄得这些寂寞女文青一个个神魂颠倒,恨不得就化身莺莺小姐,与那蟑螂,呸,张郎共赴爱河。
所以这些手帕交闺蜜支着舔狗们前来打探未果之后,终于集体闹革命了,其实就是给家里人谎说闺蜜相聚,实则跑到菩提书斋来看倒底是怎么回事,当然还有更大一个原因就是,据前来打探消息的侍女们说,菩提书斋的小掌柜是个俊俏小美男,顿时激发了这些寂寞女文青无穷性趣。
这一大群造反女文青到了菩提书斋门口一看,果然贴着一张告示:东主有事,休店一月……
不曾见过小掌柜风彩的女文青们顿时捶胸顿足后悔不迭,早知今日,往是便该找个机会到这里来搭讪一番,倒是有曾见过白羽的小姐,两眼泛着桃花:“你们不曾见过那位小掌柜,两眼若点漆,我多看两眼,便觉自己被深陷进去,两腿战战,浑身无力,他那皮肤嫩得一拧就要出水,但又绝不是那些敷了粉装文弱的臭书生一样……”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女文青们更是口水长流,心道等书斋再开,一定要找机会来看看这位小掌柜。
白羽此时却在城南紫衣巷中墨白衣家中,两人在后院掘了地道,弄了间修行的闭关的密室,他自然是不知道有一大波的女文青守在自己的书斋之前,而花月奴也在院中教授玉家两姐弟道家基础知识。
这是所有道门修士必经历程,不知先贤的理论,如何能习到先贤的传承?这与俗世的武者可不一样,武者只需打熬力气,身体强健后便可习练桩功、架式,待桩功、架式有成,便可以习练内气搬运之法、招式,因为武者所练的重在体悟,实际上就是肌肉记忆,而道家注重的却是心悟,心悟就需要庞大的知识量,说穿了,一个小乞丐,天天想的就是哪儿去讨两个馊馒头,他的见识也就在几条街之间,而读书人,读书明理知天下事,见识自然在天下间,道家就更不同了,不仅要识文断字明理,更要知机开悟寻真,所以修道之人机缘、悟性、根骨、毅力缺一不可,什么小乞丐一朝得机缘,拿着书写了至强功法的书册修成了真仙……呵呵。黛青便得了机缘,却下不得死力去学,也是终身无法入道的。
就算是地球上的开蒙小学,还得先学会识文断字,才能学习其他学科,更不要说修道之人符、阵、丹,期间各种生克配合,连修士的文字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学得会。
有人要说了,用手机一定得会造手机么?拜托,修士这可不是光是使用的问题,最后仍然涉及到要自己制造器物、药物,徒手画圆,也不是没有,但明明有圆规可用,却不用,那不是纯粹自找麻烦么?对于道士来说,提高修为、利用物性原理为自己的修行提供服务的工具就是道门的基础知识。
花月奴虽然只是个傀儡人,没什么具体传承,但好歹也是天工门出来的,一些基础的东西她也懂得,所以这时教导玉家两姐弟最合适不过,再加上她傻白甜的性子,和两个小家伙很快打成一片,竟是一副交情极深的样子。
地下密室之中。
墨白衣十余日不见天日,胡子已经参差不齐,再加上断了烟火,只是吃些代用的药物和露水,显得有些憔悴,但精神却极旺健,两眼之中神光炯炯。
白羽看了他的情形十分满意:“不过十余日,白衣你就已经入了炼气接近中期,果然是资质非凡,这还丹之秘术也果然了得,本来我还当你重入炼气,怎么也得一两个月,看来,哪怕是重回金丹,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墨白衣摇头道:“只怕没这么简单,我明显能感觉到冲关如此之快,缺乏积累,虽然没瓶颈,但后力也不是太足,我猜,每个小境之后,还需巩固积累一下,否则,多半会事倍功半。”
白羽得意道:“白衣不要担心,待我采集完你身体数据,将功法重新推衍一番,筑基之后,你修炼起来定然是势如破竹,尽可勇勐精进!重入金丹我猜用不了一年时间。”
墨白衣惊道:“竟有如此神奇之事?”
白羽道:“先贤所创功法,都是依着自己的体悟开创、记录,你看那十二注疏,可是每个关窍,这些修行了《合真十二卷》的前辈们记载都有所不同?那就是因为每个人的资质、悟性、根骨都有所不同,全然按照秘籍上描术,怎么可能合适?功法拿到手之后,需进行调整,光是体内脉相属性不同,就已经是个大问题了,你叫一个火属性体质的修士修这套功法与五行属性齐平的修士来修这套功法,效果完全不同!”
墨白衣思忖良久,点头叹道:“果然如白兄所说,看来,大宗门弟子见识高远,果然不凡。”
但他马上又抬起头问道:“只是……白兄,难不成是你帮我推衍功法?”
白羽道:“你只道我也不过是筑基颠峰的修为,哪能推衍筑基至金丹的功法,是也不是?”
墨白衣点头道:“确实有此疑问,虽然白兄天纵之材,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何能推衍更高境界的功法。”
“那是你笨!白羽在认识你之后,就开始让我推衍这套功法针对你的专版!前面进行的不过是将注疏之中先辈留下的内容,进行反向推衍,得出最佳的效果,最近从你那里得来的你的自身数据进行计算之后,便可得出这套功法对你最佳的窍穴驻气时长、五行增补,如此一来,你的修行速度哪有慢的道理?而且不需要重新调整五行平衡……”二丫头突然从澹金板子里跳出来道,白羽是他的造物之主,她又是造物之灵,两人配合下,对于推衍计算一道已经是十分得意和擅长,这时听到墨白衣的疑虑终于忍不住出声辩解,只不过她这辩解语气强硬,倒有些象是在指责墨白衣对白羽不信任。
墨白衣连连倒歉,甜言蜜语骗小姑娘正是他的专长,几记散手下来,二丫头虽然还口口声声骂他渣男,但态度却好了很多,白羽在旁边听她二人斗嘴苦笑连连。
留下墨白衣在密室之中继续修炼不提,白羽带着花月奴回了书斋,隔壁布店掌柜二女儿却跑来寻白羽。
二小姐娇声道:“白小掌柜,今日怎么还不开店啊?”
花月奴却抢着道:“二小姐,你嗓子可是有恙啦?怎么声音怪怪的?可要我开几服汤药给你?”
二小姐白了她一眼:“月奴莫拿我取笑,你的药哪个敢吃!女孩家说话就该轻轻柔柔,喳呼大吼那可不是太没家教,呀,不和你说,白小掌柜,什么时候重新开店啊?”
这二小姐拿眼直对着白羽放电,白羽打了个寒噤道:“这些时日确实有事,没法子开店。”
二小姐又腻声道:“唉哟,这送上门的银子都赚不得,也太可惜了,今天下午呀,嘻嘻……”
花月奴郁闷道:“翠花,你能好好说话不?往时你那有这么挤声挤气的。”
翠花轻轻拍她一下:“月奴别乱说话,我在和你家少掌柜说话哩,今日未时申时,整整两个时辰,你家店前聚了好些大家户人的……小,少爷们,就等着买书,但偏偏你们又不开店,这可不是送上门的银子都没赚么?咦,月奴呀,怎么还不开门,咱们就在这儿站着说话,唉哟,奴家的脚都有些酸了。”
花月奴扁嘴道:“几句就说完的话,进店干嘛?”
“翠花!来客人了!你还在外头干嘛?”布店里传来掌柜——翠花他爹的吼声。
“来啦!”翠花娇声回答道。
“你个死丫头还不回来?人呢?叫你也不应一声!”翠花他爹声音洪亮,但耳朵却不好使,所以说话声音越加大了。
“爹爹少候,女儿马上就回来!”翠花无奈,加大了些声音回答,但显然,拐了个弯,再加上是店面里面,他爹依然没听见。
“你个赔钱货,生意上门了不做?老子哪里找钱给你贴嫁妆!”
“在呢!嚷嚷啥呢!这就回来!”终于,翠花忍无可忍,吼道,转而马上又掩了口,娇声一笑,转身进了布店。
白羽终于出了一口长气,抹了把冷汗:“唉哟喂我的天,翠花今天是吃错药了?”
花月奴冷笑道:“药倒是没吃错,只怕是发了春,少主,你可得小心点,男孩子在外在要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