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让他赶紧睡觉,沈麒道:“我我我,我想起件事儿,今天有人问我,知不知道香囊里有什么。”
“你怎么说的?”
“我说知道呀,挨样都告诉他了。”
裴锦皱了皱眉,香囊的配料都是碾碎了混合在一起,又不像丸药那样混有蜂蜜和面粉,随便剪开一个就能辨认出大部分药材。
这是哪家同行啊,配个香囊很难么?连模仿复制都这么不敬业,居然去找孩子套话?
沈麒眨巴眨巴眼睛,“不问问我怎么说的?”
“你快讲讲。”
“我告诉他,里面有蛐蛐、蚂蚁、蚯蚓、孑孓,还有鸟粪。”
裴锦被逗得笑出声,“还知道保密呢?”
“这是咱家安身立命之本,不能告诉别人。”
这个小人精!
“好,沈麒最厉害。快睡吧,明儿练五禽戏别起晚了。”
裴锦连着几日去睿王府,除了监督汤药,还要定时做推拿和针灸,连每日饮食也把控着。景珺瑶状况果然有改善,对裴锦也逐渐信赖。
景渊却并不完全相信裴锦,几日后请了太医院副使董微到府。董微给景珺瑶请了脉,脸上露出欣喜,“郡主的脉象比上次有力,想来是老朽的药起了作用。”
景渊也不说破,只是问:“董副使,小女可有见好的迹象?”
“按卑职的药方吃下去,定会大有改善。”
景渊心里有了底,送走董副使,立刻叫人拿了两千两银票给裴锦。
裴锦老开心了,王爷也太豪横了!两千两能换不少药材呢,可以多进些贵货充盈细库!
她乐开了花,表面上却做作地矜持了一下,“王爷帮忙查房契,民妇已经感激不尽,这些银子不能收的。”
景渊淡淡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若沈夫人不收,本王不会强人所难。”
裴锦赶忙把银票抓在手里,笑道:“王爷一番好意,民妇却之不恭。谢王爷!”
景渊道:“若珺瑶大好,日后还有重谢。”
拿到高额诊金,裴锦一本满足,对小郡主更是尽心尽力。
景珺瑶能连走一刻钟时,裴锦便教她五禽戏,小姑娘连第一势都没做完便累得直喘,不免有些灰心,“沈夫人,我以后真能拿方天画戟?”
裴锦道:“别急,咱们循序渐进,以后别说方天画戟,四十斤大锤也不在话下。”
景珺瑶笑出声,“可惜这些日子还是不能出门,过几天信安侯府有赏花宴,还想去瞧瞧呢。”
裴锦心里一动,“信安侯府?”
“就是荣安姐姐家。”
裴锦点了点头,赏花宴啊,应该会邀请很多贵女吧?
从睿王府出来,裴锦马上给荣安写了帖子,约她来一品轩相聚。刚打发人将帖子送走,裴步珏从外面回来,横眉怒目的,看起来极为生气。
裴锦问:“不是去马西风那儿了?出了什么事儿?”
裴步珏气道:“姑母,他明明库里有货,却偏说没有。”
原来,裴步珏去马西风那里取定好的麝香,亲眼看到他们在搬上好麝香,可拿给他的却是次品。
这种货肯定不能要,裴步珏坚持拿走刚到的货,马西风却说:“哥哥我是宫廷供奉,专门向生药库供药。这批麝香宫里急需,得赶紧送去,别耽误了正事儿,搞不好咱们都得掉脑袋。”
裴步珏拿出订货文书跟他要说法,马西风倒翻了脸,说要么就拿劣货走,要么就再等几天。
裴步珏气得涨红了脸,问道:“姑母,他以后不做咱们生意了么?”
裴锦冷笑,“不做就不做,你留心那边的消息,回头把定金要回来。”
上次是牛黄,这次是麝香,马西风不会无缘无故使绊子,应该又是孟青蓝作祟。
自从茶馆说书人讲沈夫人和宣平侯夫人因爱成仇的段子,孟青蓝便深居简出,也没法向裴锦公然叫板,毕竟她得顾着点儿侯府的名声。
明的不行,她就来暗的,裴记进不到药材,药铺还开得下去?
裴锦不会坐以待毙,福伯和裴步珏又去别家进药材。只是京都都跑遍了,都说没货。
傍晚时分,趁着没人抓药看病,裴记紧急盘点库房。普通药材还有些库存,细库中的名贵药材却撑不了多久。
裴锦动过去睿王府求助的念头,又立刻否定——景渊已经帮忙查房契,又给了巨额诊金,作为大夫已经得到足够尊重,再开口并不合适。
再说,进药材是自己的功课,连这都搞不定,以后怎么收回银庄当铺和酒楼?
裴锦想了想,打算先让福伯和裴步珏去趟沽上,先补上急缺的药材再说。
庞盏在一旁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本少爷就知道,这身份藏不了多久。”
裴锦脱口而出,“怎么着?你龙王出山?”
“我是庞少爷出山!”庞盏踱了几步,哗地抖开扇子,“东家,您是不是想找新的药材供应?您可曾听说过涿城庞家?”
裴锦摇头,“没听说过。”
她是老中医不假,可是穿来大熙没多长时间,刚把京都摸清楚。原主也从未接触过药材生意,上哪儿听说去?
庞盏无奈地摇着扇子科普:庞家祖上三代开始做药材生意,短短几十年成为巨贾,一心想做宫廷供奉。但是久居京城的马家实力不弱,始终未能如愿。
几次交手后,庞家退到涿城,一直想卷土重来。
裴锦问:“莫非庞盏的庞,就是涿城庞家的庞?”
“然也。”
“那还等什么,你赶紧收拾行李。”
庞盏一脸抗拒,“东家,您忘了我为何来京城?”
“不就是逃婚?这么大个人多让家里操心,既然接受那姑娘,还打算两年后回去娶她,那又何必拖着?我给你讲,你突然没了消息,让人家又担心又难过的,多渣呀。”
“您以前怎么不说?”
“以前叫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现在不一样,药铺需要你,庞家也需要你!”
庞盏气得哗哗摇扇子,“您这是见利忘义!我不回去!”
裴锦马上妥协,“那便退而求其次,你写封信总成了吧?我叫福伯带去,只说我们萍水相逢一见如故,我遭遇困境,你拔刀相助,行不?”
庞盏切了一声,“那您答应我,别让庞家知道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