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裴记药铺进行了第一次拢账。
由于是新店,加上冯轩讨债帮着吸引不少目光,裴记药铺开业第一个时辰尤为热闹。虽然之后关注度渐渐回落,这一天的进账也有一百多两。
去掉成本、房租这些,净利润接近百两!
京城寻常药铺,一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啊!
裴步珏高兴坏了,这才是第一天,照这样计算,一个月净赚三千两也不是不可能。
裴锦给他泼冷水,“百姓把吃饱肚子放在首位,只要身体不难受,就没人往药铺跑。咱们今天能挣这些实属意外,明天的进账会少很多,你心里得有个准备。”
裴步珏笑道:“明天的帐明天再看,侄子只高兴今天这份。”
裴锦笑了笑,“明日姑姑还有别的事儿,不能去药铺。你在店里要当心,冯轩背后是侯府,他们不会罢休的。”
裴步珏道:“兵来将挡,若是侄子挡不了,还有福伯镇场子呢。”
开业第二天,果真没有那么多人排队,不过驱蚊香囊依旧卖得很好。
裴锦果然没说错,捣乱的人又来了。
一名男子站在药铺门口,他身后放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位老妪。男子向路过的人哭诉说,他的娘亲昨日来看病,吃了大夫的药,晚上就口吐白沫神志不清。裴记为了挣钱罔顾人命,今天一定要给个说法!
这下子,整条街的人又聚了过来,将药铺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裴步珏已经见怪不怪,走出去问道:“这位仁兄,令堂昨日在裴记抓的药?”
“没错!”
“可否在这里看诊?”
“那是当然,”他往前面一指:“就是那个女大夫!”
裴步珏道:“既然如此,请问令堂贵姓?领到的号牌是多少?包药的纸还在吗?那上面的印章可还清晰?”
那男子眼珠转了转,“问这些有什么用?!裴记的大夫都是庸医,都把人治死了,你却在这儿顾左右而言它!”
裴步珏并不慌张,缓声说道:“你什么都说不出,令堂确定来过?”
男子气哼哼的,“我娘姓于,年纪大记不住号牌,也没留心药包之类的。”
他这边刚说完,老林就拿出几分案卷。
裴步珏冷声道:“我们东家有个规矩,不管是不是疑难杂症,每位病患都要留下医案,只要来过,就一定查得到!
昨日所有姓于的病患,五十岁以上的只有一名男子,所以说,你家老太太根本就没在我们这儿就医!”
“不可能!”男子狡辩,“一定是你们忘了写!”
“昨日所有人都领了号牌,每个号牌的持有者姓什么、多大年纪、患什么病、开什么药,全都能查到。你家老太太并没有医案,又说不出号牌,凭你空口白牙,就能诬赖我家大夫?”
裴步珏语气渐冷,“还有,昨日秦大夫没诊过一个老太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找得都是另一位大夫,连这都不知道,你们根本没来过!”
那人觉得不妙,刚想溜,秦桑拿着针匣就冲出来,“他们说是我给开的药,那我就得管到底。你们帮我按着,我给这老太太扎一针,马上就能好!”
庞盏和老林撸胳膊挽袖子就跟过来了,“对,扎她!”
担架上的老妪吓坏了,之前他们打探过,知道三个大夫中秦桑最弱,而且有把人扎吐血的战绩,所以今天才会指认是秦桑开得药。
都扎吐血了啊,咱是奉命来讹人的,不是来送命的。
那老妪也不装了,一骨碌爬起来撒腿就跑。
周围百姓立刻把俩人围住,裴步珏也不含糊,直接将人带去府衙。
到了第三天,还是不消停。
有个年轻男子取号诊脉,拿到药方就跑到门口胡沁。
他说这家店太黑了,自己曾在别处求过医,只是脾胃不调,到了这家就多出不少毛病。大夫还开了这么多药,这哪是医者仁心?明明是雁过拔毛!
这次诊脉的是庞盏,庞少爷那脾气能惯着他?一顿疯狂输出,把他说得盖上板儿就直接可以埋了。
于是,裴步珏又揪着人去了府衙。
左府尹和崔班头都愁坏了,你家的事儿真多呀!谁那么恨啊?什么仇什么怨呐?
裴锦知道了这些,并不觉得意外,这的确是孟青蓝能搞出来的事情,她天天膈应你,恶心你,让你不得安生。
如果心理素质差一些,这店可就开不下去了。
裴锦自己也不顺利,这两天她在配一种重要的处方药,需要上好的牛黄。她去找马西风,那厮先是躲着不见,又说暂时没货。
裴锦好不容易从他手里抠出来一点儿牛黄,心里很是不爽。马西风这人不怎么实在,但前几次合作还算愉快,现在态度大变,估计也是跟孟青蓝有关。
裴锦问福伯,“冯轩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福伯道:“已经查出一些事,但拿到证据还得等两天。”
裴锦嘱咐道:“千万要小心,如果遇到危险,哪怕不要证据也要保证自己人安全。”
忙完店里的事情,裴锦去看沈麒,发现孩子特别老实地练着字。
裴锦笑道:“今天我孙子有点乖。”
沈麒嘴巴一扁,啪嗒啪嗒掉眼泪,“同窗好友都告诉我了,我爹就是不省心。”
裴锦被逗笑,“呦,你还会用‘同窗好友’呢?”
沈麒点点头,“我学问有长进。”说完他又满脸忧伤,“祖母,你是不是又要还钱?以前替我还,现在还得替我爹还,我们爷俩不是人呐。”
裴锦逗他,“那我怎么办呀?”
“唉,还能怎么办,虱子多了不怕咬,都记我账上吧,我挣钱还你。”
“这是父债子偿?”
“也指望不上我爹啊,他比我还不省心!”
裴锦揉了揉崽崽脑袋,“愿不愿意跟祖母学点儿别的本事?”
沈麒连说愿意,裴锦就带他去了厢房,那里存放了少许药材。
“夏天蚊子多,咱家驱蚊香囊卖得极好,祖母教你小儿适用的配方。”
她每拿起一种,就告诉沈麒这是什么,需要多少。这方子简单,教两次沈麒就记住了。
小崽踮着脚,挨样取药材,“艾叶、紫苏、薄荷、陈皮、藿香……”他学着裴锦将十几种材料称出来,连姿态都学了个十成十。
“好啦!这么一大堆,磨好可以做成香包,也可以泡水洗澡,对不对啊?”
裴锦很是欣慰,孩子聪明,学得不错。
沈麒突然问:“祖母,这香囊卖十文钱,我买,你收几文?”他急着解释清楚,又有点儿结巴,“就就就,就是你们说的成本。”
裴锦道:“如果你买得是磨好的药材,香包也缝好了,那得六文钱。如果你自己用工具研磨,自己想办法缝香包,三文钱就能拿一份。”
沈麒转身就跑,没一会儿拿了十八个铜板过来,“我自己磨,先来六份!祖母,咱家这是真材实料吧?可不能唬我呀,我这都是血汗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