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老头盯着碑文看了好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怪鸟说的不错,这里的确是出路所在。”
红漪道:“出路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邋遢老头向雾气弥漫的忘川河一指,道:“就在这条忘川河上。”
“在河上?”
红漪更觉奇怪,踮着脚向河面望去,只见其上雾气缭绕,迷迷蒙蒙,根本看不出两丈远,哪有什么出路?
“干爹,出路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到。”
邋遢笑道:“你当然看不到,按照碑文上的意思,在中元节那一天,冥府大门才会打开,那时忘川河倒流,会将万千鬼魂送入阳间享受供祭,我们只要在那一天乘阀顺流而下,自会到达人间。”
“到达人间?”云天行皱眉道,“难道这里还是阴间不成?”
邋遢老头道:“这里是不是阴间我不知道,不过,碑文上确是这么写的。以前我还当这些事只是传说,想不到真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呵,忘川河倒流,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红漪道:“小时候听人家讲的故事里说,忘川河只是隔在黄泉路与冥府之间的一条河,就算要回人间,也该回走黄泉路才是啊。”
邋遢老头煞有其事的说道:“你听的这些故事大概只讲了一半,黄泉路的确是通往阴间的路,但这条路是单程的,因为鬼门关那里有阴司把守,只许进,不许出,要想回到人间,只能走忘川河。”
红漪撇嘴道:“干爹,你这些故事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邋遢老头笑道:“当然也是小时候听人讲来的。”
父女两个在说话的时候,云天行一直在盯着碑文看,他惊奇的发现这块大碑与外面那块血碑上的字迹一样,分明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到底是什么人在这两个地方,留下了这么两块大碑,却是不得而知了。
云天行又把碑文看了几遍,没有新的发现,一抬头,正见红眼乌鸦站在碑顶看着自己,道:“烂鸟,你知道这块碑是谁立的吗?”
红眼乌鸦没有作声。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如果真如碑文所言,中元节那一日忘川河会倒流,我们真的要乘阀顺流而上吗?”
邋遢老头神色忽然凝重,道:“如果我们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或许是唯一的一条路。”
云天行沉默半晌,又道:“谁知道这条忘川河究竟会流向哪里,如果路的尽头没有出路,我们岂不是……”
邋遢老头陷入了沉默。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条河的尽头到底有没有生路,他甚至也在怀疑,忘川河是不是真的会倒流,单凭几句碑文,就让他们赌上三条性命,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红漪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其实,她本想劝云天行放弃寻找出路,与她在这与世无争的地方生活一辈子,可这种话她又如何能开得了口?
三人沉默无言,顺着忘川河继续下行,走了一段,忽见河边又出现了一块大石,上面居然还刻了字。
“后来者啊,你们一定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条河的确就是出路所在。当然,只有在河水倒流的那七日才有出路,如果别的时候乘阀顺流而下,真的会通往冥府。千万莫要下水,水中尽是冤魂恶鬼,切记,切记!”
三人看到这段留言,面面相觑,脸上神色各有不同。
这段文字像是用剑刻上去的,字迹行云流水,甚是飘逸,与刚才那块大碑上的字迹明显不同。
邋遢老头笑道:“看来之前有人来过这里,似乎还从这里出去了。”
云天行皱眉道:“不对,如果他出去了,又如何能把字迹留在这里?定是人还在这里的时候刻的,至于他是否真的从这里出去了,我们并不知道。”
红眼乌鸦飞了过来,落在大石上,叫道:“出路,出路。”
三人相视一眼,云天行伸手指向大石上的字迹,道:“烂鸟,你知道这上面的字是谁刻的吗?”
红眼乌鸦叫道:“朋友,朋友。”
红漪道:“臭乌鸦,这上面的字难道真是你朋友刻的?”
红眼乌鸦叫道:“生娃,生娃。”
红漪脸上一红,道:“没点正经,再乱叫把你扔到河里去!”
邋遢老头道:“其实,这个问题不必再问,如果不是那白猿王带路,任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孤身来到这个地方。若不是朋友,那白猿王岂肯让他乘到身上,再将他带来这里?这么说来,在这里刻字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红眼乌鸦口里的那位朋友。”
云天行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也正因为它们那位朋友从这里出去了,所以烂鸟和小白才会把我们带来这里。”
邋遢老头背着手,遥望迷雾中的大河,道:“看来这忘川河上真的藏有一条生路啊。”
云天行看了看红漪,又看了看邋遢老头,道:“走不走?”
红漪笑了笑,道:“我听你的,你要走,我就跟你走;你要留,我就跟你留。你拿主意吧。”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满不是滋味,如果出去了,她的身份很可能会暴露,到那时他会怎样对自己呢?
她不敢想。
红漪心事重重,邋遢老头却是满心欢喜。
他早就在这个地方待腻了,就算没有这则留言,他也一定会在忘川河倒流的时候冒险一试,就算没有找到出路,最后死在忘川河中,那也无怨了。如果不试,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
邋遢老头从布兜里摸出铜人来,一边用衣袖擦拭,一边说道:“我本答应过她,要一生一世待她好,可我总管不住我那臭脾气,动不动就跟她吵架,虽然她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可她毕竟是个女人,我该让着她才是。以前我不明白这些道理,现在我懂了,希望不会太晚。”
邋遢老头抬起头来,冲云天行和红漪笑了笑,道:“不管你们两个如何抉择,我一定要走,如果不能再见她最后一面,我就算躺到棺材里也是不会合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