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行出了井口,先躲到了一株古松后面,借着月光,四下观望。南面有一个长形影壁,上面绘着一些奇怪的图案,隐约看着有云彩,还有几个驾御奇怪珍兽的人,好似天上的神仙。从影壁后接出两条抄手游廊,在北面廊殿外汇合。
有两个人执兵守在殿外。
廊殿外面有人,里面多半也有,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云天行不敢冒然硬闯,只能另寻他路。
他仰头望了望,见这眼前这座廊殿只有上下两层,不算太高,而且每个楼檐很长,不难翻上去。
主意打定,云天行不敢犹豫,寻了个借力点,翻上楼檐,蹲下身来,静静听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方才继续往上翻。
那两个守卫就站在廊殿下面,离得远,而且有廊柱挡着,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已翻上了楼顶。
另一座廊殿也是一样,云天行轻身翻了过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下了廊殿,往前走一段,便是一趟石阶,石阶的尽头有一座大殿,殿眉处横挂一块长条匾额,上面大书“朝天宫”三个金字。
这座大殿十分雄伟,只有一层,却比两层的廊殿还要高,还要大,可令人疑惑的是,这座大殿外面,竟然没有一个守卫。
云天行本就十分谨慎,遇到这种情况,愈发不敢掉以轻心,轻轻拉出太阿剑,紧紧握在手中,蹑脚向石阶上走去。
忽然,院中阴风骤起,近处一株海棠晃了三晃,云天行忙止住脚步,忽听背后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此时他正处在高度戒备状态,阴笑一起,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骤然转过身,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阴森的笑声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云天行喉头滚动,四下望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时,他才发现手心里已全是冷汗。
在他第一次见到朝天宫时,便觉得这座建筑有些怪异。刚才翻越廊殿时,耳边隐约也有一种似哭似笑的声音,只是弱不可闻,他还当是风声,也没在意,现在看来,并没有这么简单。
事已至此,怕也无益,云天行壮了壮胆,继续往石阶上走,一直走到石阶尽头,都没有再发生奇怪的事,这才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朝天宫的大门紧紧闭着,但内里却隐约有灯光闪动,云天行不敢去推大门,从旁找了个偏门,悄悄钻了进去。
云天行环视四周,发现只是个偏殿,墙边立着一排烛台,蜡烛都燃着,可云天行越发觉得阴冷昏暗,因为这些烛火都是诡异的绿色,照得偏殿主位上那座神像也越发狰狞可怖。
偏殿另一头还有一道门,门扇开着,云天行蹑脚走过去,扶在门边,向内张望,只见大殿横梁上悬垂纱幛,直坠到地,而且交错纵横,什么都看不到。
云天行四看无人,便大着胆子钻进了纱幛里。在里面穿行了一会,忽见左首纱幛上映出了一个影子,和一把长柄镰刀。阴风吹来,纱幛晃动,那影子竟似活了一般,仿佛要抡着镰刀砍过来。
云天行二话不说,抡剑便向纱幛上的影子砍去,嗤的一声,纱幛已被他的利刃划破,附在纱幛上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见。
云天行大惊失色,环顾四周,忽见右首纱幛上又映出现了一道影子,和刚才那道影子不同,这个影子只有半人高,手里拄着一根长长的拐杖。
云天行不打二话,又挺剑向鬼影奔去,眼看就要刺上,忽然,阴风大动,吹起纱幛,再去看时,那影子又不见了。
云天行横剑护在身前,暗暗心惊:“难道我真遇上鬼了?若真是鬼,何必藏头露尾,故意吓我,定是人假扮的!”
他壮了壮胆,朗声喝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再不现身,就把你这座大殿焚为灰烬!”
忽听一个声音在大殿内幽幽响起:“何方小人,竟敢擅闯朝天宫,惊扰天神,还不快快伏地领死!”
云天行冷笑道:“要我伏地领死,你怕是还没这个资格!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人,也敢妄称天神?你当我是吓大的吗?”
话音未落,便有一把黑镰划破纱幛,直向云天行脑袋上割来,云天行早已觉察到背后有人偷袭,忙蹲身躲避,黑镰滑发而过,当云天行想要反击时,那黑镰早已不知去向,就仿佛忽然从空间里钻出来,又忽然回到了空间里。
云天行不敢大意,忙挥剑将周身纱幛削掉,留下足够的视线范围,挺剑喝道:“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想取我性命,最好拿出些真本事来,光吓是吓不死我的。”
前方纱幛上又映出了一个影子,只有半人高。云天行握紧太阿剑,并没有急着往上冲,问道:“你就是巫神婆?”
那影子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还要擅闯朝天宫,自寻死路?”
云天行道:“我有一位朋友从你这里离开后,便得了一场疯病,我想来找你来问个明白!”
那影子道:“你说的这位朋友,可是英雄门门主吴英雄?”
云天行抬剑一指,道:“果然是你下的蛊!”
大殿里响起一阵幽幽的笑声:“这天底下,没有我巫神婆不知道的事。吴英雄来见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看出他会遭此一劫。这是命,谁都改不了。如果你以为是我害了他,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周游天下,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受到热情的接待,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说我害过人。我相信,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云天行翻转剑锋,道:“难道不是你?”
那影子道:“自然不是我。每一个来见我的人,都怀有虔诚和敬畏,他们是我的忠诚信徒,我不会对信仰我的人下手,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云天行缓缓放下太阿剑,道:“我应该相信你吗?”
那影子道:“信不信,取决于你。不过,我想提醒你一点,这是他的命,谁都改变不了,即便杀死我,或者把朝天宫焚为灰烬,也不能让他活过来。”
云天行忽然眯起眸子,再次将剑提了起来,指着在纱幛上飘动的那个影子,朗声道:“你不是巫神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