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唐玉自然不怕这些,他起身笑道:“丞相,这等危言耸听的话,可不是随便能出口的。苏统领如果连北大营这点事情都压不下去,他这个统领也不必做了。”
说到苏飞白不必做北大营统领时,唐玉明显能感觉朝堂上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庆州基本平定之后,朝中人就感觉到了,皇帝必定要拿朝中的人开刀了。
薛青雁有些担心的看向苏离,他现在摸不准,自从这个皇帝改头换面之后,这个苏丞相到底还有几斤几两,一路以来尽是吃亏,没有在小皇帝手里占过任何便宜。
苏离见唐玉说出这种话来,他也威胁道:“苏统领一向深得北大营的军心,又有南大营的蒋钊里统领和他同心同德,我想陛下不会做出那等危险的事来。”
面对这个鱼死网破的威胁,唐玉一时还真找不到什么稳妥的解法,他实在不愿意在京城周围打上一场大战。
这时石磊却高声道:“丞相,刚才下官的话我没有说完。臣仔细翻阅了过去数年来的户部拨粮账目,南大营和西大营的军粮都是以士兵每人每月三石粮食发放的,只有北大营,自苏飞白任其统领以来,士兵的粮食却是每月四石粮食,比南大营和西大营足足多了一石。臣不解其中缘故,便问了户部的官员,他们只说是丞相吩咐的,并说不出什么确切的缘由来,所以臣就把多的一石粮食抹去了。”
唐玉问道:“石尚书,朕问你,每个士兵每月三石粮食,够不够吃?”
石磊胸有成竹地回道:“只要上下官员不克扣私占,每人每月三石粮食是足够的,当初太祖皇帝起兵时,其手下将士就是依此为标准的。”
听到石磊搬出太祖皇帝的祖制来,苏离微微动容。
唐玉高声道:“苏丞相,现在朕问你,为何独独你儿子率领的北大营的粮草比其他两个大营的多一些?”
说到这里,唐玉声音一转,冷声道:“你们父子是不是想用朝廷的粮食来养你们的私兵?”
苏离被唐玉问得哑口无言,心知在这朝堂上自己实在是辩不过唐玉了,便顾左右而言他道:“因为北大营的练习比其他两大营要勤勉些,士兵的口粮自然就多了些。臣等并不知太祖惯例,请陛下责罚。”
唐玉一甩龙袍,道:“那现在你还告不告石磊尚书?”
苏离直起身子来,道:“陛下,此事怕是没这么简单。那些北营的士兵习惯了每月四石粮食,如果朝廷骤然减少一石,怕是会引起兵变来,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唐玉霸气道:“你是在威胁朕吗?这还是那句话,朕是天子,天下每月受胁迫的天子。石磊,布告北大营,从今日起,他们的粮食和南大营和西大营齐平,不再多一石了。哼,这帮人吃了许多年的高军饷,竟无丝毫感激朝廷之心,实在可恶!”
他嘴上虽然骂的是北大营的士兵,其实在场的朝臣都知道,唐玉这是在指桑骂槐,骂苏家父子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
这次让唐玉颇感意外的就是苏离被唐玉骂了之后,竟老老实实的退朝了。
回到勤政殿,唐玉找来慕容云道:“派一个人通知赵剑沉统领,如今苏离已经是丧家之犬了,朕担心他狗急跳墙。朕实在不希望在京城里发生大战,战火一起,就不知多久才能恢复过来了。”
慕容云刚走,却见叶月走了进来,道:“我这里写一封信,慕容统领劳您交给我师兄。”
唐玉看着那信,心中纳罕,不知叶月给他师兄的信里说了什么。
在处理了政务后,眼见到了下午,夕阳越过朱红的城墙照进古色古香的房间里,给四周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纱幔。
叶月见唐玉处理完了政务道:“陛下,今日该你练武了。”
自从把蔡氏接进宫里以来,不知叶月怎么了,特别热衷于让唐玉练武。
唐玉揉着自己的老腰,妄图混过去,道:“朕批阅了一日奏折了,你看看,手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了,今天能不能免了?”
叶月似乎早预料唐玉会这般躲懒,她道:“今日我教你打坐练气之法,是练内家功夫的,不但不累,还会让人缓解疲劳。”
见唐玉还在犹豫,叶月低头道:“陛下难道忘记和我的约定?”
她今日这话说得古怪,语气不似往常那等威胁,反倒透着一丝流连之意。
唐玉有心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叶月若是不肯,多半是问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唐玉有些后悔没有偷偷看叶月递给她师兄赵剑沉的信。
唐玉抖抖手道:“既然娘子这般说了,朕没有不依从的道理。”
两人一路来到望月宫内,叶月领着唐玉进了她平日里打坐修炼的禅房。
这禅房布置的极为雅致精炼。
“蔡氏在你这里怎么样?她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叶月回道:“蔡氏出身名门,家教极好,她每日只读书看字,并不曾打扰到我。”
唐玉放了心,只听叶月低声道:“我这就传你口诀,陛下要记牢了。”
那是一篇很难理解的古文,叶月几乎要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唐玉讲解,他才能勉强理解。
这般两人直到掌灯十分,那口诀还没有学完。
唐玉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觉到了沮丧,道:“娘子,我是不是不是习武的材料?”
叶月摇摇头道:“学武天赋也许有高有低,但是没有不成的,只要肯下苦功夫,终能有所成就。”
唐玉伸出手把叶月搂过来,挨着自己,小声道:“朕怕是没有这个时间,如今朝廷内忧外患,一时歇停不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若是有一天这天下太平了,朕倒是愿意时时陪着你,练武也好,练剑也好,总之你的脸朕便是离不得了。”
叶月听了这话,脸上却莫名显出一片哀愁来。
唐玉正要追问,却见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呼喊声:“北大营兵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