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嚣张如过去的苏馨儿,在未和皇帝撕破脸的时候,也不曾在皇帝的寝殿里打伤皇帝身边的服侍太监。
这些太监虽然地位不高,也没有什么武功背景。
但是他们能出现在这里,他们本身没什么,死一个小太监实在是一件小事,但是在皇帝的寝殿里,当着皇帝(尽管这皇帝是昏迷不醒的)的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样打伤了一个内廷太监,实在从哪方面讲,都是无法容忍的。
就在众人惊愕间,慕容云拔出腰间佩剑,道:“苏飞白,你好大的胆子!”
他话音刚落,便执剑来拿苏飞白。
这时候大臣们都慌了手脚,他们万万想不到,今日在这里竟然会发生这样的混乱。
薛青雁和戴榕生怕被牵连到,本来一直往前走的两个人,吓得连连往后退。
后面的官员有些反应慢的,没来得及反应的,便站着不动。
这一退一停间,许多官员便撞在了一起。
这些文弱官员身子一被碰到,便顺势倒了。
顿时哎哟哎哟之声响成一片。
这个苦道:“谁踩了我的脚!”
那个恼道:“快起开!快从我身上起开!我这把老骨头。”
又有人一迭声的道歉道:“唉,孙大人,实在对不住。刘大人,别挤了!别挤了!”
前面的刘大人恼道:“不是我挤!哎呀。”
像张垚硬熊鸿志这样的武官,反而能往旁边退出几步,避免了遭池鱼之殃。
黛婕妤望着下面那倒成一片的大臣们,就像是大风连吹了一夜的禾苗,他们可比禾苗狼狈多了。
苏离这会儿的脸色无比的难看。
他出声喝道:“都住手!”
但是显然,无论是慕容云还是苏飞白,现在都不会被他的声音喝阻了。
黛婕妤看着眼前的滑稽戏码,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过去只觉得那朝堂上的人,都是人中龙凤,是整个大夏朝最杰出的人才。
到了今日,她为过去天真的自己觉得好笑,实在好笑。
“傻笑什么?”唐玉见四面乱成一团,轻轻用手捏了捏黛婕妤的手背。
黛婕妤一惊,慌忙俯下身子,装作照顾唐玉的模样低下头,道:“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制止他们。”唐玉压低了声音。
黛婕妤眉头皱起,看着已经交上手的苏飞白和慕容云,还有那连呼带喝的苏离,心想,就连苏离都没办法,自己有什么法子。
“陛下……”黛婕妤为难地道。
“你可以。”唐玉说了这句话,便不再说话了。
黛婕妤摸着唐玉的手,心里好生为难,她张了几次口,才喊出来道:“都住手!”
作为一个女子,她的声音比之在场的男子声调都要高上几分。
自然也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些人听到是女子的声音,都循声望去,见是黛婕妤说话,便都停下了手里脚下的动作。
这个时候,慕容云仗着手里的武器,几乎就快要制住苏飞白了。
他听到黛婕妤的话停顿了一下,结果让苏飞白趁机逃了。
慕容云心想,陛下就在黛婕妤身旁,黛婕妤出声制止,多半是陛下授意的。
想到这里,慕容云手中长剑一抖,收回了剑鞘。
他虽无意卖弄,可是这一招行云流水,潇洒无比,还是引得许多官员赞叹。
与之相比,勉强逃开的苏飞白就狼狈了许多。
万分幸运的是,大夏国对于卧室的看法不似古代的中国。
否则以古代中国那讲究藏气的窄小卧室,今天这番打斗非把房顶掀翻了不可。
苏飞白连续在叶月和慕容云手下都吃了亏,归根结底是因为他进入内廷不能带武器的缘故,这让他怎么心服?
更何况又有百官和……
苏飞白转头看向蔡氏,见蔡氏也正在看着自己。
尽管蔡氏脸上尽是关切的担忧,可是对于高傲的苏飞白来说,目睹了他刚才一切狼狈的人,都是不可原谅的。
他那被人揭穿了外表,把自己极其不体面的一面展现出来所引起的怒火,早让他失去了判断力。
在此时的苏飞白眼中,那些朝臣也好,蔡氏也好,甚至是苏离,都会在今后的日子嘲笑他,嘲笑他今天的丑事。
这是绝不能容忍的。
“逆子!”苏离喝道。
他心里的着急远胜过站在那里被怒火蒙蔽了心眼的苏飞白。
“还不快向冯公公和慕容云统领请罪?”苏离催促道。
他已经渐渐意识到了,事情似乎有些失控了。
他今日没想过要和慕容云这些内廷朝臣发生这样剧烈的冲突。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们父子今日都在这里。
想到这一切的苏离忽然觉得脊背发寒,他似乎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一个对自己不利的圈套。
尽管那绳子没有收紧,可是苏离已经感觉到脖子上的那根绳子了。
苏飞白听到苏离的话,想也不想地回道:“父亲!咱们大事已成!何惧这些宵小之辈?这天下早该姓苏了!”
“住嘴!”苏离上前一步怒喝道。
他疾步走到苏飞白面前,劈手给了他一耳光,气道:“逆子!跪下!”
他多想拉着苏飞白的手,告诉他,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要忍!忍!
苏飞白没想到苏离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
蔡氏惊叫一声,扑通跪地,哭道:“父亲!”
忽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蔡氏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除了哭出声来,她什么也做不了。
苏飞白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道:“贱妇!”
这两个字是那样的沉重。
苏飞白似乎是要把自己胸中所有的厌恶和愤怒都从这两个字发泄出来。
蔡氏听在耳中,像是鞭子,重重地打在了蔡氏心上。
她绝望地抬起头看向丈夫,那个过去他曾朝思暮想的丈夫,道:“君为何绝情至此?我有何错?”
一场闹剧啊,一场闹剧。
大臣们都这么想,今天大概日头不好,从早晨到现在,不过半日的时间,到底发生了多少荒唐事情。
褚宏才实在看不下去了,起来劝道:“丞相,我看今日大家且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