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听到黛婕妤的话,心中不怒反喜,面上却故作不悦道:“娘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黛婕妤刚才明白过来唐玉找她来的目的,所以刚才见到苏离便急中生智喊了这么一句。
现在苏离回答了,她还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苏离的话。
黛婕妤用帕子捂了脸,也不理会一旁的苏离,哭着冲进了唐玉的寝殿内。
冯公公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便对周围的宫人喝道:“还不自去忙你们的?”
那些宫人闻声慌忙扭过头去,该扫洒的扫洒,该擦拭的擦拭。
冯公公走下来,对苏离和周御医行了礼,道:“周御医,你刚才为陛下诊了脉,什么也不说话就跑了出去,这是为何?”
周御医一时语塞,看向苏离。
苏离轻咳一声道:“刚才周御医同我说,陛下中的毒好像变严重了。所以请我来看一看。”
冯公公故作惊讶道:“周御医,刚才你可没说过这话。”
周御医只能装傻道:“刚才下官一时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去找了苏丞相坦白。”
冯公公急道:“你再为陛下诊脉看一看,要不要紧?”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对身边太监道:“去御药房,把里面的御医都找来!”
冯公公的这番举动,看在苏离眼中,实在是高兴。
现在无论是从蔺高轩那里,还是从黛婕妤周御医这里得到的讯息,都是指向了皇帝服用了自己送的药。
苏离装作担心的样子,道:“快领我进去看一看陛下。”
他三人刚走进唐玉的寝殿,便听见黛婕妤一声惊呼。
三人快走几步,走到床边,却见唐玉口吐鲜血,黛婕妤正用手里的帕子擦血,又哪里擦得尽。
原来刚才唐玉估摸着三人要进来了,事先咬破了含在口里的血袋。
为了演这么一出戏,他可是吃尽了苦头。
这年头没有什么塑料制品,那个血袋是用煮熟的羊的小肠制成的,味道之膻臭,几欲令人作呕。
咬破之后,为了不露馅,唐玉还要把那羊小肠吞下去。
到了这个地步,唐玉自己都有些后悔,自己的做戏做得太足了,如果最后不能把苏离和朝州刺史等人一网打尽,他都亏大了。
话分两头,唐玉这边强忍不适做戏,那边苏离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无论多少人向他证明皇帝服用了那个药,都没有眼前这一幕来得确信。
黛婕妤一边帮唐玉擦嘴边的血,一边哭着对周御医道:“周御医,你快给陛下看看。忽然吐了好多血。”
周御医自然知道这是皇帝在演戏,他暗自惊讶,这小皇帝着实厉害,演得他这个御医都看不出多少端倪来。
如果是他第一眼看到这副情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大概真的会被吓昏过去。
周御医小步上前,跪在窗前一双老手搭在唐玉的脉搏上。
苏离问道:“陛下怎样?”
周御医回道:“陛下气血亏得厉害,但是体内又有一股气不断涌动,因此吐出血来。本来那箭矢上的毒断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黛婕妤哭着道:“苏丞相,都是你干的好事!”
她句句不离苏离,却也不敢直接指责苏离。
苏离无视了黛婕妤,沉声道:“周御医,我想定是那贼人用的毒特殊,才使得陛下伤情转重,是也不是?”
在这屋里的黛婕妤和周御医,还有冯公公唐玉,都是极其聪明的人。
苏离这话的意思,就是明摆着下了定论,是刺客毒的原因,不是其他原因才导致了皇帝的伤情恶化。
他一句话等于是把黛婕妤摘了出去。
周御医闻弦而知雅音,奉承道:“是,苏丞相说的是,定是贼人刺客用的毒药特殊,才使得陛下伤情恶化了。臣再仔细诊一诊脉。”
他说着又抓起唐玉的脉搏,仔细诊了诊脉。
这次诊脉之后,周御医对苏离恭敬地道:“陛下身上的毒已经深入肺腑,恐怕……恐怕……”
他连说了两个恐怕,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冯公公装作生气的模样,怒道:“你这庸医!之前是你说的十天治好陛下,如今又说治不了?莫不是你与那刺客里应外合,想要谋害天子?”
周御医听了这话,自然是连声喊冤。
苏离劝冯公公道:“冯公公勿恼,咱们等其他御医诊了脉,再做定夺不迟。”
这些后来的御医都是被太监们仔细叮嘱过的。
他们诊了脉,也都是和周御医差不多的说法。
这下冯公公和黛婕妤都慌了。
黛婕妤哭得泪人一般,扑在皇帝身上,道:“陛下,你若去了,臣妾该怎么办?”
冯公公也是跪在地上,泪流不止。
苏离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现实。
他过去朝思暮想想要杀了的人,现在就躺在那里,几乎和死人差不多了。
现在满朝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控。
苏飞白入京了。
石磊和苏起等人也没有什么兵权,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现在只要解决了慕容云和赵剑沉,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叶月,这天下就不再姓唐而姓苏了。
苏离这么想着,竟然入神了。
直到冯公公扯着苏离的衣袖道:“今后要怎么做?还请苏丞相您定夺啊。”
是啊,现在年轻的皇帝没有留下任何子嗣就要死了,后面还有许多的问题需要人来拿主意。
苏离毕竟是个老狐狸,他瞬间从刚才的幻想中回到了现实,沉声道:“冯公公,劳烦你和诸位御医出去,本相和黛婕妤有几句话要说。”
冯公公这时装作顺从的模样,招了招手,就领着宫人太监们离开了。
等冯公公他们出去,苏离才对痛哭的黛婕妤笑道:“娘娘莫要伤心,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娘娘。”
黛婕妤泪眼婆娑地道:“苏离,你害了陛下,如今还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朝臣们!”
因为没有冯公公等人在这里,黛婕妤装作撕破脸的模样。
苏离此刻心情好极了,对黛婕妤笑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谋逆的大罪,本相如何担待得起?”